忽然起风。
林舒看着平静湖面上被一层压着一层晕开的水浪打乱，沉声道：“凤塌之寒，后位之苦，表舅舅想必比旁人更深有感触。诚然，一个女人如果能登上后位将是生命里的最高荣耀。但高处不胜寒，凤坐之上可不如普通生活来的自在安稳。后宫三千，我也不愿和一群女人分享我的男人。”
上官澜皱起的眉头松缓下来。
“我从小宫中长大。争宠，争储的事见了太多太多。佛口蛇心，杀人不见血，各种尔虞我诈让人厌恶至极。皇位，我避之不急，做个普通人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给自己取名鹤澜。闲云野鹤，纵情山水，自由自在多好。”
林舒非常意外。自己将上官澜当成任务上的一个大关卡，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有争权的野心。
这绝对是可喜可贺的大发现！
“那舒儿你会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么。”上官澜满怀希冀的问。
林舒摇头：“我很谢谢表舅舅的好意，但我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关系，是不能结合的。”
上官澜的母亲和原主林舒儿的外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那上官澜和原主林舒儿属于是第三代半的亲戚，有十六分之一的血缘关系，这在现在医学优生优育上是被禁止结合的。
上官澜笑了：“以为舒儿边关来的，会更加开通呢，现在看来并不是。表兄妹也有血缘关系，但表兄妹结合在新汉却是普遍的事。而我们两个比表兄妹的血缘关系又差着一重呢，结合更是没有问题的。”
这边表兄妹结合的现象是很普遍，但是痴呆儿的出生率也很高好么。
林舒揉揉肩头：“这个事再说吧。今天击蹴累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能拖就拖，但肯定不会答应就是了。
上官澜伸手扶正林舒发髻上的牡丹花簪，温柔道：“本来母后还准备了膳食，如今击蹴不欢而散的，只能各自回家用膳了。反正时间有很多，舒儿回去可以好好想一想。”
上官澜相信日久可以生情，也知道林舒儿对他是有好感的。
一年前的端午节，她自导自演一场戏借此来认识自己，足以证明她对自己的心思。但造化弄人，两个人居然有点亲戚。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肯定会一口答应自己说的事。
回国舅府的马车上，凌飞度嫌车里闷，去外面坐着。
林舒将牡丹花簪从头上拔下来，揉揉发酸的脖子。自己真不是富贵命，才戴一会儿脖子就要被压断了。
林玥坐在林舒对面，皱眉斜睨林舒有一会儿后到底没忍住：“上官澜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林舒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牡丹花头簪。
“别忘了我们是盟友，相互坦诚是合作的基础。”
林舒抬头看林玥双手环胸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说道：“他跟我说他有让我彻底摆脱上官珏的办法。”
“他想取代上官珏的恩典，去找皇上给你们赐婚？”林玥声音里带着嘲弄。
林舒点头：“他的确是这么说的，但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林玥眼底更加嘲弄。
“昭阳殿里有鸢门的人，昨晚韩莫非就给我传消息，说慧皇后给上官澜操办这场击蹴的目的是你。上官澜以为这场击蹴没有人敢赢他。到时候他就会当众跟皇后请恩典，要收你做侧妃。但他们母子都没有想到，上官珏会不请自来，并不给他们母子面子直接赢了这场比赛。”
“侧妃？难道不是正妃？”林舒光火的问。
林玥眼皮跳了几跳：这个是重点么？
“不是正妃，就是侧妃。难道上官澜没跟你说是侧妃？”
林舒将手里的牡丹头簪往身边一扔。
“他就说要去找皇上赐婚。我还以为费这么大周折那肯定是正妃啊。谁能想到他居然只想给我个侧妃。看着老实，一脸的和煦温暖，竟藏了一肚子坏水！”
林玥将这个说出来就是怕林舒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上官澜，如今见林舒气成这样，敏感的脱口而出：“你难不成是已经答应嫁给他了？”
“怎么可能，你当我真花痴啊！”
“算你聪明。”
林玥口气豁然好了不少，林舒则越想越憋屈。
自己这天姿国色，美艳动人的小模样，还以为已经把上官澜拿捏的死死的。结果可好，连个正的都没混上。
三人回到国舅府，走过前院，就听见呜嗷呜嗷鬼哭狼嚎的声音。
林玥听听：“是大房那边。”
凌飞度听听：“是宋宝莲和宋宝珠的叫声。”
林舒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婢子问：“三小姐四小姐挨揍了？”
婢子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才很快速说道：“三小姐四小姐今天出门在外面惹了祸，被皇后娘娘差人送回来了。家主震怒，带着管家在那边给她们施家法呢。”
“艾玛，有这好事啊，那我可得去看看。”
林舒心情大好，一扫被上官澜伤到的郁闷，一马当先就往宋家大房走去。
宋元正的大儿子宋明巍几年前死了。留下一子三女。其儿子宋家祺是个成气候的，如今在军中任职三品将军。口碑名声都不错。嫡长女宋宝岚多年前已经成婚。二女十岁出天花没挺过去，早夭。剩下就是三女宋宝莲和四女宋宝珠一个十九，一个十八。
儿子没了，宋元正其实很照顾大房留下的孩子。
宋宝莲和宋宝珠早该谈婚论嫁。但模样实在平庸，位高权重家的公子看不上她们。普通士族家宋元正又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的这一来二去，两个姑娘就剩家里了。
宋宝莲和宋宝珠对林舒儿的到来非常嫌弃，各种看不上的讽刺挖苦。一是因为小姑母宋明玉的名声实在不好，二是林舒儿长得实在太好。
院子里，宋宝莲和宋宝珠分别被粗使婆子一左一右按着胳膊跪在地上。两个男仆手拿三尺有余的藤条正一下一下，声声带响的抽在她们后背上。
她们的母亲今天回娘家正好不在，两人叫的歇息底里，声声哀嚎的求饶。
“祖父，宝莲知道错了！祖父，宝莲再也不敢了！啊，爹啊！”
“爷爷，宝珠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爷爷，宝珠要痛死了，宝珠看见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