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惊歌篇第十五章 扫兴的访客
一业东君2025-08-01 11:303,783

  “鲛绡?”

  叶南彩似乎对织物甚为感兴趣。

  “听说这种料子轻盈润肤,入水不濡,虽是上品但终究是薄了些,制作战甲恐怕不适合吧。”

  布匹绸缎女红之物,一聊到这里华霑便来了兴致,她虽痴爱花卉,但也擅长此道。

  “叶家妹子所言甚是,但赐给阿宁的这件料子却有所不同,四帅之一的萧飒,在绝海之滨剿灭了一群袭扰渔民的鲛匪,从战利品中发现了巨蚌海冢,里面虽没有尸骸却有一匹色彩华美的鲛绡,这料子手感如肌肤一般滑嫩,却又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萧帅便将其敬献给了父王,本是要做内甲的,听闻阿宁立了功,便命巧匠赶制成铠甲作为赏赐。”

  “噢?这么厉害。”

  沈宁和叶南彩听了这话,立刻来了兴致,非要当场打开来看看,一时间女子家三人围在堂中拿出银甲摆弄观看。而趁着这个机会,在外面等了半天的管家老鲁顺着墙边摸进了屋,来到岳豫笙傍边。

  “怎么了?”

  “酒菜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是……”

  说着老鲁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拜帖递到了岳豫笙手里。后者打开一看,双眉也跟着皱了起来。

  “不见……就说今日府中有贵客,如有要事可直接去御行司交接或者向陛下面呈。”

  “已经讲过了,可这位大人说就是为了皇命而来……”

  岳豫笙寻思了半天实在没有想到最近有什么公务是需要御行司或者驸马府协助的,但既然对方提到皇命二字,确实也不能推脱,只能叹了口气吩咐老鲁将人请进来。而自己则小心的走到华霑背后,在她耳边轻言了几句,后者听后同样也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沈宁眼尖注意到了这一幕,她向来大大咧咧从不顾虑窃语不问的忌讳。

  “噢,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有客人前来拜访,阿宁和叶妹妹不介意宴会中多一个外人吧?”

  “客随主便,公主姐姐莫要顾忌我们。”

  叶南彩自是懂事理之人,而沈宁从华霑夫妇二人之前对视表情中也能得知来者是不速之客,既然主人不便打发,那作为客人干脆代劳了。

  “没事!我喝醉的时候财狼野兽亦能同桌,何况才是个人,喊进来吧。”

  沈宁嘴角一斜,那白笋般的虎牙又露了出来。看着她不怀好意的样子华霑和岳豫笙都捏了把汗。

  然而不凑巧的是她这话恰好被来人听到。随即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哈!沈将军巾帼不让须眉,能醉卧虎狼之中,豪情万丈,张某那点微薄酒量恐怕难以让您尽兴。”

  说话间来人已经进了厅堂。虽穿着便服,年级轻轻但眉宇之间甚有威严。

  “大理寺卿张栋庭拜见公主驸马。见过沈将军……”

  当他眼睛看向叶南彩的时候,正要询问,不料后者却已经给他行了女儿之礼,张栋庭也只能鞠躬还礼。

  “张卿免礼。”

  此刻多了外人,华霑收起了女儿家的性子,一举一动尽显皇家威仪,大有魏帝之风。

  “张大人以及诸位都请坐吧。”

  岳豫笙接着华霑的话,顺势将客人重新落座,同时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老鲁,后者赶忙使唤仆役将魏帝赐予沈宁的宝贝都收了起来。抬到侧院摆放。

  张栋庭屁股都还没落地,沈宁夹枪带棒的便开始针对起了他。

  “哟,原来是大理寺卿呐,怎么着衙门里都无事可做了吗?听说您还兼着少傅一职,不在东宫带孩子,怎么有心思跑来驸马府蹭酒,难不成看这两口子平日里吃的清淡,打算让他们一同皈依了不成?”

  张栋庭倒也不动气。乐呵呵举起一个空杯摆出一副讨酒喝的样子。看这沈宁,然后用眼睛瞟了瞟她面前放着的酒坛,后者随即将它举了起来,揭开封口的红布却没有丝毫要给张栋庭分一口的意思,自己先饮了起来。沈宁可以这样,但作为主人却不能慢了待客之礼。华霑朝身后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后者赶忙去给这位三品大员的空杯斟满。

  张栋庭一饮而尽这才缓缓说道:

  “朝中有御行司,行走于魏境,查证除邪,大理寺公务小了不少,陛下这才将我这无用之身派往东宫,可惜的是太子虽然成年但未有后嗣,在下也没能有机会为殿下分忧,至于信佛嘛,只是太子个人的爱好,那里会宣扬布教,沈将军是不是言过了。”

  “爱好?呵,二十年前魏国将士累累血债、边境之上尸骸堆积起来的信仰,不知太子殿下念经颂佛的时候,是否会想起他们?”

  沈宁脸上鄙意越来越深。岳豫笙唯恐发生冲突。连忙开口把话岔开。

  “……呵呵,今日乃是府上私宴,不知张大人突然拜访有何要事吗?”

  “正是沈将军所言之事。”

  岳豫笙想转移话题,可张栋庭却没这个想法,他正要借此引入正题怎能放过。一时间正堂之上气氛紧张了起来。

  “哦,怎的?难不成太子转性了?还是张少傅打算向陛下进言废了他?”

  “阿宁!”

  外臣私言废立乃是朝廷大忌。华霑连忙止住了她。后者哼了一声,自觉没趣便继续喝着酒,不在理会。

  可张栋庭似乎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

  “将军说笑了。太子乃国之储君怎能轻易更替,可是正如您所说,太子太过偏执佛理,对我大魏有害无益,这不陛下也是因此才打算为殿下选一正室为他改改性子,所以下官特意为此事而来。”

  这话说的让华霑和岳豫笙摸不着头脑,二人对视了一眼,实在猜不出张栋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大人,我记得这事陛下全权委托给了礼部,还特别说明后宫不得干预,你今日为此而来,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面对岳豫笙的质问,张栋庭准备的非常充分,没有丝毫的犹豫,接着便说道:

  “确实,陛下是让礼部全权操办此事,但太子毕竟是皇储,兹事体大,礼部觉得还是应该有皇族参与才是正理,想来想去,华霑公主乃是太子之妹,如今下嫁驸马,算不得是后宫之人,小姑子替兄长过过眼也是合乎礼法,所以欧阳大人想请公主殿下在太子妃挑选的时候能驾临协助,但二位是知道的,如今礼部府衙门庭若市,尚书大人挪动一步都困难更别说出门,因此这才委托在下这个少傅,替他跑一趟。”

  华霑犹豫了片刻,他看了看岳豫笙,后者用手指轻轻弹了弹衣服上的龙纹,做出拂灰的动作。

  “恩,张卿之言确实合理,这样吧,本公主明日进宫向父皇请示一番,如果恩准,自当为兄长分忧。”

  这样的回答甚为妥当,张栋庭起身谢过,自知在这里不受欢迎,达到目的便准备离开,临走之时还不忘戏弄沈宁一番。

  “沈将军乃是将门之后,又有朝职,太子妃之选也在其内,还望莫要缺席才是。”

  后者听到这话,差点没被一口酒呛晕过去,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冷笑道:

  “一定一定,我也想看看太子的身子骨抗不抗揍。”

  张栋庭笑着转头又看向叶南彩。还未开口,后者便又是先礼,张栋庭看不出她深浅亦不敢多言,只得还礼告退。待他出了府,岳豫笙这才吩咐酒菜齐上,四人重开宴席。

  “怎么?太子真的要选妃了?我记得他不是已经有了吗?”

  沈宁虽是女子却豪情不输男人,派遣上阵杀敌绝对眼都不眨,可要她修眉画眼,华衣入宫还不如杀了她来的痛快。

  “阿宁莫想太多,选妃流程庞杂,你不擅长这些,想必第一轮便会刷下来。放宽心就是。”

  “那还不是要去。”

  阿宁皱着眉心情极差,连喝酒的兴致也没了。一旁的叶南彩好心劝抚她。

  “沈姐,莫要如此,当日也不止你一人,就当时保护我,陪妹妹走一遭又有何妨。”

  “啊?你也要去?”

  沈宁转头吃惊的看了看笑容灿烂的叶南彩,显得十分震惊。

  “叶家乃是大族,叶南薰也是堂堂权掌三州的朝廷重臣,如今其妹身处皇城,又是适婚之龄自然躲不掉的。”

  岳豫笙这一解释,沈宁这才恍然大悟,但不知脑袋了想到了什么,看着身边的南彩竟然又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选妃一事立时便有了兴趣。

  “好好好!叶大小姐只要有你在,哪怕刀山火海我都陪着去。呵呵。”

  沈宁转变的如此之快,倒让二位主人显的有些吃惊,但也不便多问,毕竟此刻沈宁一扫阴霾,席间宾客尽欢,真是他们所求的。

  但后好景不长,就在四人吃喝不到片刻只听得府外传来一声惨叫,岳豫笙脸色一变安抚华霑让她不要出去,而手抱酒坛,微熏的沈宁则先一步提刀夺门而出。直至驸马府外,只见管家老鲁不知何时竟然被人吊在牌匾之上,双脚蹬个不停,眼珠子都快翻没了,再慢些恐怕就要一命呜呼,而在他正前方,站着一个男子肩抗大刀,年岁与沈宁相当,相貌虽不算出众但也眉清目朗,只是脸上自带一股痞劲让人有动手的冲动。沈宁没有多想上前一刀先把老鲁脖子上的绳给截了,后者跌落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在驸马府撒野,好大胆子。”

  沈宁冷眼看着面前的男子。后者也十分不屑。

  “你又是什么人?难道也是岳豫笙的媳妇?”

  从来没有人敢跟沈宁如此说话,一坛酒下肚的她此刻正是酒意上涌。一声“放肆。”便要提刀去砍,这个时候恰好,岳豫笙赶了出来,他抬头一看来人,连忙拉住沈宁。

  “将军息怒!此乃在下熟识之人。”

  说着岳豫笙挡在了沈宁前面抱手问道:

  “柏兄弟作为道宗之客,在下似乎没有失礼之处,今日来府上闹事此为何由。”

  来者正是之前随岳豫笙一同进京的清海刀宗柏长云,这小子在此落脚之后,接连的挑战了几个用刀的门派,闯出了些名声,皇城附近本来在野的高手就不多,这几天来便没了对手,甚为无聊,只能闲泡在酒馆打听,从来往客人口中得知魏国二十四杀神中有使刀的高手,而且不日就将进京为皇帝贺寿,柏长云来了兴致,但自己人生地不熟,实在无从下手,这便生出了找岳豫笙引荐的念头。此刻见驸马爷出来了,他咧嘴一笑。

  “哎呀,岳兄弟,我不是来闹事的,自从来到京城多亏有你照应我才过的舒适,这不是之前得罪过令夫人,我这是来赔礼的。”

  说着他身子一侧,露出了身后的一颗枯树,岳豫笙眼尖,一瞧便看出这是株品相极好的柏崖,非绝山峭壁而不可见,连忙欣喜的上前观视,但一走进却发现这宝贝的根茎全被生生扯断,心疼的来不及喊出声,却听得身后,女子一声怜惜的惊叹。

  “哎呦,糟蹋了糟蹋了,夫君还有救没?”岳豫笙回身一看却见华霑不知何时在叶南彩的搀扶下也跟了出来。此刻也极为心疼。

  “怕是难活。”

  你对待草木怎这般……”

  华霑抬头正要埋怨,却见眼前之人乃是柏长云,心中顿生怒火。

  “你这狂徒居然还敢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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