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母婴店的服务员招待完了另外一名客人，紧凑地来到了池音和许清斯这边。
“两位好，是要给宝宝买衣服吗？”
池音点点头：“嗯，对。不过我们还没挑好。”
这里是宝宝女装区，服务员轻而易举地知道了他们的孩子是个小女孩，便微笑着问：“请问两位是想给宝宝买什么样的衣服？”
“款式没什么要求，但是一定要舒适。”
“那是当然，小婴儿放服装就得是穿着舒服不伤肤的。两位放心，本店的宝宝装都是选用吸水性好、透气性强，柔软的面料制成的，纯棉或全棉、莫代尔、竹纤维、精梳棉、软棉纱…都是鉴定过的，有三标，对宝宝无害的面料。”
池音点头：“嗯，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请问宝宝的尺寸是多少呢？”
“这个…我忘了量了。你问他！”
站在一旁莫名被指名的许清斯：“…我？”
“对啊，你这几天不是抱她抱得勤吗？你说。”
服务员期待地看向许清斯。
许清斯眉头一皱，像是在努力回想着，好一会儿，才双手比划起来：“大概…这么大？”
服务员：“这么大？”
“不对、是…应该是这么大。”
“嘶…好像也不对，应该是…这么大…吧？”
池音看他这副迷糊的样子，笑了出来：“你怎么回事啊你，这几天抱了有二三十次吧？怎么还记不住小家伙多大。”
许清斯尴尬地抿了抿嘴，也收回了乱比划的手。
“很正常，第一次当爸爸的人都这样。这位先生看起来又这么年轻，没经验是可以理解的。”服务员在旁边缓和气氛，笑着说道。
“…”
“我不是孩子的爸爸。”许清斯脱口而出，神色是难掩的落寞。
服务员顿时哑口无言，几秒后才赶紧道歉：“抱歉抱歉，是我认错了。”
“昂…对，是亲戚家的宝宝。”池音自然地说道。
“是这样啊。”
“嗯。”
池音比划着把话题扯回去：“两个月的宝宝，大概这么大的样子。麻烦你帮我挑几件吧，小裙子和连体衣都要，顺便再要几顶保暖的帽子。”
“哦好，请稍等。”
…
“把东西放在后座吧。”
池音打开车门，许清斯点点头，把大包小包的母婴用品放了进去。接着来到副驾驶车门前，等待着。
最后等来了池音牵他的手。
“难得出来一次，我们不这么快回去，带你去个地方。”
许清斯：“去哪儿？”
“我领着你就好啦，其余的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
许清斯万万没想到，池音带着他到了附近的一家婚纱店。
这家婚纱店不太起眼，许清斯一开始都没有注意到。
从外面透过橱窗，展示台上是两个人形模特，男的着一身黑色劲挺的西装，女的穿一身华丽盛白的婚纱，婚纱垂在地板上的尾巴，都书写着美丽和漂亮。
池音拉住许清斯：“走，进去看看。”
许清斯本以为展示橱窗里的婚纱足够让他惊艳，没想到进了店内，那一条条莹洁而纯净，透露着神圣和优雅的婚纱裙子，更让许清斯大开眼界。
他自动将每一件都代入到池音身上，这几天难得的会心一笑。
果然，都很好看。
“想不想看我穿婚纱的样子？”池音俏皮地看了许清斯一眼，意有所指。
“嗯，想。”
很想，哪怕不是穿着婚纱嫁给他，能看看她穿婚纱的样子，许清斯也很知足。
“那你帮我挑，考验你眼光的时刻到了哦，我去那边等着。”
许清斯最后选择的是一条盛大的蓝色渐变婚纱，偏雾霾蓝并不阴郁，倒特别治愈。层层叠叠轻纱弥漫，软缎织就，把渐变蓝的魅力更提升了好几个层次。婚纱设计较为简约，但数不清的细节让它耀眼无比，犹如高空之上的天际线，深长悠远。
“好看诶，我男朋友眼光真的很不错喔。”
“当然，跟我挑人的眼光一样好。”
“噗嗤，还很会说话。”
池音踮起脚亲了他一口，迫不及待地说：“我去试，等我啊。”
“嗯。”
…
事实证明，许清斯的眼光是真的不错，这件婚纱穿在池音身上，合适无比，与她相称，闪耀而夺目。
她刚和一个女服务员一起提着婚纱出现在许清斯面前时，许清斯的目光是呆滞的，里面只映着她，映着她穿婚纱的样子。
这一刻，许清斯铭记了一辈子。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不好看？”池音笨拙地走到了许清斯面前，许清斯才回过神儿来，如实回答：“看呆了。”
服务员在一旁应和：“这样的场面我见的多了，很多男士都像您一样呢，看见爱人穿婚纱时的表情，大都如出一辙。”
“镜子呢？我想看看。”
服务员向她引路：“这边。”
许清斯陪同她们一起到了镜子前，女服务员知趣地退到一边，镜子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正面同框。
“两位很般配呢。”
般配么…
许清斯在心底喃喃地问。
换作以前，他不会再这么不自信地心底发问。
但这一刻，他是真的产生了怀疑——镜子里的这两个人，到底是否般配。
他的答案在是和不是之间飘忽不定，但内心已经渐渐向否定的答案趋近。
是啊。一个穿婚纱，一个则穿着休闲的运动服，怎么会般配呢。
许清斯眼底为数不多的光也点点湮灭。
会有另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出现的，和她一起熠熠发挥，无论是在镜子里，还是在现实中。
“我想起还有急事，我们赶紧回去吧。”
池音“嗯”了一声：“什么急事？”
“我突然想起这个点儿跟讲师约了课教对谈，我先去外面等你。”
“诶，你…”
池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儿，镜子中就已经没有了许清斯的画面。
…
换回衣服，池音急匆匆地走出了婚纱店。
一出婚纱店，就看到了坐在高高的石板上，正望着车水马龙出神的许清斯。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儿急切的样子。
“为什么？”
头顶传来池音的声音，许清斯才注意到她出来了，随即站起身：“走吧。”
“许清斯。”
“…怎么了？”
池音转身，有些用力地抓住他的胳膊：“你明明就没有急事儿，为什么撒谎？”
“我没有撒谎。”
“你就有！”
“…”
许清斯的沉默，成了池音心头猛然间泛起的缕缕酸楚。
池音深吸了一口气，跟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上车。”
上了车，池音便趴在了方向盘上，将脸埋进臂弯之间。等许清斯打开车门坐下后，她也刚好抬起头，只是眼睛已经红了，胳膊上还残留着一闪一闪的泪渍。
许清斯去抽纸。
“不用。”
他没听，还是抽出了纸，然后凑过去给她擦眼角和胳膊。
“…”
“你这算什么？”
池音刚收拾好的状态又乱了，不受控制地往下大颗大颗地掉泪。
“你有什么事你跟我说行不行？你总这样，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想打哑迷了…”
许清斯没说话，但手上给她擦泪的动作一直没停。
“试婚纱试得好好的，你突然冒出来个有急事儿的理由就、把我扔在那儿自己走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是看你这两天闷闷不乐的，想着还是因为跟伯父伯母谈不好结婚的事情，所以才想着试婚纱给你看的，可你刚才，你…”
池音哽咽了一下，推开他的手，背向了窗外。
好一会儿，才抽了抽鼻子回头：
“你不想娶我你直说就行，人嘛，都有后悔的时候，你后悔要和我结婚…也不是不能理解。你步入大学了，在这一年遇见了比我年轻漂亮的，后悔喜欢我…也是正常的。
但是……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这样，我不是说就缠着你不放了，你要是怕我爸妈那边不好交代，我可以…”
“没有，你很好。”
许清斯在腿侧的手，握紧成拳，几乎要把掌心穿破出血，才推出嗓子眼儿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的话：“但事不如愿，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