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柏林把骨笛递给老和尚。
圆通长老正要接,我手疾眼快一把抢过来。
两人一起看我。
我说道:“不知道长老要此物做什么?”
“回去镇于寺中,”圆通长老道:“此物至邪至恶,能迷惑颠倒众生。你我都能中招,何况那些普通人。”
“不用这么麻烦。”
我抬起右手,对准骨笛,就喷出一股气血。
这时眼前忽然一花,圆通长老不知何时窜过来,把骨笛从我的手里夺走。
这股气血没有喷到。
圆通长老单手作揖:“阿弥陀佛。”
张柏林皱眉:“老和尚,你这是做什么。让我来,我一泡尿就能浇废它。”
圆通长老把骨笛往僧衣里塞:“这事你们就不用管了。对了,他们呢?”
他的僧衣里鼓鼓囊囊的,竹笛很难进去。他还在那硬塞。
我过去道:“我先拿着吧。”
圆通就像是被火撩了一下,退后几步。
我和张柏林对视一眼。
张柏林眯起眼睛:“老和尚,咱们都是水贼,甭使狗刨!你想用骨笛干什么,直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圆通沉默了片刻,说道:“老朽一生要求自己说真话办真事,但做到此事的前提是,一定要循真心。我不瞒二位,老和尚我思凡心了。”
我和张柏林张大了嘴,半晌没说话。
圆通长老道:“此事一了,我即还俗。这个劳什子主持,不做也罢。”
“你一个老毕头子,思凡心能怎么的,”张柏林道:“还有姑娘跟你是咋的。”
“我心中有欲有疑,确实不适合再待在庙中。”圆通长老说:“日后若是想通,我再当和尚,想不通就这样吧。”
说着他把袈裟和僧衣脱下来。
他一手拿着骨笛,一手脱衣服,兜里的东西一下翻落下来。
我说怎么鼓鼓囊囊的,原来是个布包。
张柏林手疾眼快捡起来,打开一看,大惊失色:“这不是骨灰吗?不对啊,你不是用水泥封了吗?”
我赶紧拿过来,打开看,里面是灰白色的渣子,在最下面果然有个牌,上面书写三个字,“陈红兵”。
圆通长老也不过来抢,说道:“我用水泥封的是个假的,本想布阵来抓此物的始作俑者。没想到自己先着了道,惭愧。假的我已经投入湖里了,这个真的,你们自己拿走吧。”
我是又惊又喜,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终于落回我的手里,没等张柏林往回要,我直接揣在兜里。
“这东西我来想办法处理。”我说道。
圆通长老拿了骨笛,也不怎么计较此物,感觉他好像找到了某种丢失很久的使命,其他都漠不关心了。
拿到了骨灰,我是心急如焚,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先把宁宁救回来。
我们三人从树林出来,一路回到车那里。车子空空,宁宁并没有回来,我的心沉入谷底。
坏了,宁宁真的被抓走了?
圆通长老道:“莫慌,我来。你们先把耳朵堵上。”
我和张柏林只好照做。
圆通长老拿着骨笛,用嘴对上气孔,开始吹起来。没想到这老伙计还会吹笛。
我虽然堵住耳朵,但隐隐也能听到笛声,我把耳朵塞得更紧。
时间不长,只见从小树林里摇摇晃晃走出一个人,我差点跳起来,正是宁宁。
但仔细看,宁宁并不是一个人,她的怀里抱着一具小小的干尸。
我急忙跑过去,大叫:“宁宁。”
宁宁看着我,本来迷迷糊糊的神色为之一振,却没有奔向我。我急着不行,跑到她的近前,正待要给一个大大的拥抱。
就看到她怀里的干尸,非常诡异。
这个干尸穿着破烂的袈裟,口中伸出数百条的舌头,每个舌头上都有密密麻麻的字,像是经文。
这些舌头全部扎在宁宁的身上,甚至还有四五根,一直扎在她的喉头,已经刺入皮肤,进入里面。
圆通长老走过来,若有所思:“原来此骨笛,不但可以让人堕入迷境,还可以引人从迷境中出来。”
宁宁看到我,指着自己的喉咙,说不出话,眼睛里都是泪水。
我过去紧紧抱住她。
宁宁极为痛苦,手里比划着,发不出任何声响,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这时,那具干尸的身体里陡然伸出十几根舌头,朝我就过来。
我勃然大怒,喝了一声“找死!”
抬起右手,用剑指指过去,深红色的气血喷在干尸身上。
小样,我整不死你!
别人怕什么妖物,亡灵,我可不怕。
气血喷在干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它开始发出无声的惨叫,身体冒出黑烟。
尤其是伸向我的十几根舌头,迅速回缩,像是怕极了我。
我一把抓住干尸,用力往下拽,想把它从宁宁身上拽下去。
就在这时,宁宁一推我,她眼泪都出来了,指着干尸,说不出话,非常着急。
圆通长老在旁边抓住我:“别用强,你看。”
干尸的身后竟然又裂出一张嘴,里面吐出上百条舌头,全都黏连在宁宁的身上,已经合为一体。
我刚才那么一拽,所有的舌头都绷直了,带着宁宁身上的肉都起来了。
圆通长老叹口气,双手合十:“善哉,善哉。”
宁宁指着我的裤兜,我把手机拿出来。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手机,再上面打出两个字,“一体。”
我喉头动了动:“这东西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
她哭着看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