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小禾把手缓缓缩出来，血糊糊的好像抓着什么东西。
她看着姐姐。
满大禾身体慢慢收缩，伸手想抚摸一下满小禾的脸庞。手伸到一半，人已倒地，身体一抽一抽的，不动了。
满小禾转过头看我，然后爬过来。
镜子小张在门外喝了一声：“妖孽，休得伤人。”
满小禾到了近前。我看到在她的眉心，有一块钢镚大小的圆形黑斑。
心中一凛，正是莲花髓。
居然到了她的身上。
满小禾低下头，凑近我，用嘴吸着我的脸。我一个劲儿往后躲，她血淋淋的手就在我的脸上转悠。
这时镜子小张已经跑过来了，想来救我。
满小禾头上的莲花髓亮了一下，她仔细看着我，忽然擦肩而过，跳到后面的澡池子里。
这时镜子小张已经到了近前。
满小禾居然爬到了墙上，好像一只大蜘蛛，一直爬到天花板，长长的头发倒散下来。
她居高临下看着我们。
下一秒钟，像是爬虫，顺着天花板爬了出去，到了门外，一晃眼再也不见。
我和镜子小张对视一眼，来不及震惊，镜子小张快速走到满大禾身前，把她扶起来。
满大禾睁着眼睛，脸色惨白，已经没有呼吸了，肚子下面血肉模糊。
我说不出此时的心情。她死了，长舒口气，又有些不忍心，看着从小长到大的姐姐，死于非命。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尖叫。
我们抬头去看，是满大禾另一个女徒弟。
她一共两个徒弟，现在倒地昏迷一个，还有一个正站在门外。
“师父，师父死了，你们，你们偿命！偿命！”她尖叫着，哆哆嗦嗦掏手机，应该是报警。
镜子小张摇摇头，说了两个字，“麻烦。”
满大禾的尸体忽然动了动。镜子小张没有抱住，尸体摔在地上。
就在这个瞬间，满大禾的身体里爬出一个黑影，佝偻着腰，缓缓前行，遁入黑暗。
“什么东西？”我舔舔嘴唇，直愣愣看着。
镜子小张看看尸体，又看看那若隐若现的黑影，口气里充满了质疑和难以置信：“中阴身？”
他从兜里掏出一面小镜子。
镜灵师别的先不说，身上藏了不知多少面镜子，随时翻出来随时有。
小镜子对着那黑影一照，黑影的身形落在镜子里。
镜子小张道：“中阴身鬼魅万分，抓是抓不到的，只能先锁定它。等七日之后，中阴身散尽，变成魂魄，到时候再看它去处。”
我问什么是中阴身。
他迟疑一下：“简单的说，就是魂儿的初级形态，但是比魂儿强大的多。”
我一把抓住他，喉头像是堵了东西：“你刚才听没听满大禾说着什么，她要整死我们家人……”
“放心。人死如灯灭。”他说道：“死了的人和生前的自己完全是两种生物。中阴身诞生的那一瞬间，她就不是她了。不过话说回来，还是要小心，所以我用镜子标记它的位置。”
正说着，忽然门口一阵惨叫，我们赶紧看过去。
女徒弟摔在地上，手机甩出去很远，人生死未知。那团黑影，正踩在她的身上，慢慢走过去。
黑影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下个瞬间，突然消失，无影无踪而去。
我们赶紧跑到门外，仔细检查女徒弟，她还有口气。
镜子小张叹口气，让我先走，他来善后。
“你想怎么样？”我问。
镜子小张看看澡堂内外分别昏迷的女徒弟，还有死了的满大禾，说道：“人命关天，肯定不能让她们死在这儿。我来处理吧。你们是一村的，你留下来，就有点说不清。我有办法脱身。”
他说的也有道理。
我回家听消息，他在这儿处理后面的事，尽量不留下尾巴。
走出澡堂子，跌跌撞撞到了外面，脑子还晕晕乎乎的。漫天的黑乌鸦已经不见了，月朗星稀，阵阵夜风，让我振奋精神。
我跌跌撞撞回到家，一家人都没睡，都在等着。见我安全回来，全部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
细节我没法说，只是含糊讲了讲过程，然后告诉他们，满小禾变成了妖怪，跑了。满大禾，死了。
说到这里，全家人都没说话。
平时对老满家一贯看不上的奶奶和二丫姐，并没有幸灾乐祸，说着什么恶狠狠的话，反而脸上都有悲戚之色。
奶奶叹口气：“满老婆子和我打年轻时候就住在一个村，这么多年，我也是看着大禾和小禾长起来的。没想到，落到这么个下场。”
二丫姐道：“你总说她们是咱家的克星，是我弟弟的克星。其实我看，我弟弟才是她们的克星。”
苏珊道：“其实她们真正的克星，是欲望。欲望让她们落到这样的下场。”
大家唏嘘不已。
这一晚上，我都辗转反侧，站在阳台，看着村子。今天晚上出现了两个怪事。
第一个是，没听到任何急救车或是警车的警报，镜子小张说他来妥善处理，却没有报官报急救，不知怎么回事。
第二个是，镜子小张一宿都没回来，不知去干了什么。
我都生出一种怀疑，这小子莫不是把满大禾的尸体给毁了？那两个女徒弟也一块收拾干净了？
我在家足足等了三天，镜子小张都没有露面。
更奇怪的是，我经过澡堂子的生死一刻，现在没了莲花髓，而且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和透亮。
感觉往日的阳气，又重新灌入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