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李为我做了法,用他的话说,把我的生命信息全部转移到了替身身上。
替身在最后一刻,竟然坐起来。我们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跟看镜子一样。
镜子李带着我的替身往外走,我说道:“这样的货,蠢蠢傻傻,能哄骗个鬼啊。”
镜子李大笑:“就是要哄骗鬼。我办事,你放心。”
他带着替身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然后道:“我这一出去,还要办点别的事,可能很长时间不回来。”
我急了:“我哪也不能去,只能在这儿待着?”
他点点头:“你可以在这里逛逛,记住,喝水吃素食都可以,就是不能碰荤腥和女人,听明白没有?”
我脸上有点挂不住,“老李,把我当啥了。”
镜子李笑笑,带着替身出去了。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等他走了很长时间,我才回过神来,给我留点钱啊,没钱买什么吃的。
起身出屋,走廊空空荡荡,他早就没影了。应该是从镜子里出去了。
我心中甚是烦闷,焦躁,顺着走廊走了几个房间,都是空的。
正行间,忽然走廊尽头出现一道门。
我顺步走过去。奇怪,这条走廊本是“回”形状的,来回绕圈,根本没有尽头。
怎么突然多了一扇门呢?
我开了这扇门,一股烟火气顿时扑面而来,竟然站在临街。
原来这道门直通在大街上。
街上热闹非凡,人很多,他们行进的是一个方向。路上还有车,一辆接着一辆,也是冲着同样的方向。
跟我的感觉就是,所有人在奔向一个单行程的地方,没有回头路。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走出来,把门虚掩上。
记住门的所在位置,我慢慢混入了人流之中。不少人三三两两的交谈,但听不到具体说什么,声音融合在一起,显得很有市井气,却听不明白一个字。
我看路边还有商摊,有卖馒头的,卖肉的,卖糕点的,热气腾腾,应有尽有。
还有一些大酒店,门口站着礼仪小姐,脸上固定着笑的表情,摆着手势,让大家往里进。
我顺着人流往前走,一开始确实忐忑,走了很长一段,也没人搭理我。
我真的饿了,便来到旁边的馒头铺。有个老头站在蒸屉后面正抽烟。
我过去指着馒头,老头看了看我,然后操着极为古怪的口音,但能听懂,他说着:“三文。”
我摸遍全身,没有一分钱。笑着双手合拢,意思是赏一个。
老头赶我走,没有其他的话,只是不停地絮叨,“三文”,“三文”。
我几乎想骂人了。离开这里,到了下一家。
下一家是卖糕点的,我从来没见过。糕点是正方形的,棕黄色,上面撒着白色颗粒,应该是大米,清香扑面。
有个大娘见我凑过来,笑着迎过来:“四文,四文。”
我双手合十,“免费,免费。”
大娘脸色变了,拿出苍蝇拍,连拍带打:“四文,四文。免费去那里!”
她用手一指,正是那些大酒店。门口不少礼仪小姐,正在欢迎客人。
大街上这么多人,但真正往里进的几乎没有,这就很让人怀疑。
我吸了口气,看着这条街漫漫没有尽头,这么走下去,只能越来越饿。
我只好回去,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那扇门,等进门之后,里面已经全黑了。
我在走廊摸索着前行,心情愈发烦闷。走了几个房间,都是黑糊糊的。
忽然看到前面的房间里,隐隐透着光,应该是亮着灯。
走进之后,果然看到桌上燃着两盏小油灯。
老李回来过了?
除了两盏灯,还有一碟两个馒头,和一杯清水。
我也是饿极了,拿起来就吃,连个菜都没有,噎的直翻白眼,喝口清水,一股老姜味儿。
又辣又腥,这个难喝劲儿就甭提了。
造完了馒头,多少充饥了一些,不那么饿了,就是直反胃。
漫漫长夜,手边连本书,连个手机都没有,只能硬熬。
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桌上的油灯已经灭了,里面就剩下很少的灯油。
下次再睡觉,一定灭灯,这么浪费下去,一旦灯油耗光,就麻烦了。
睡醒了,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我顺着走廊出去,推门到了临街。
大街上还是这么个天,黑不黑白不白的,透着一股沉沉死气。
人还是那么多,朝着一个方向走。
我在路边坐了很长时间,完全看不出天空的变化,这里没有任何计量时间的单位,无法定义白天黑夜。
也就无法确定一天的时长。
接下来的日子,我饿了就回去啃馒头和清水,不知谁放的,我回去就有。
充饥之后,不是睡觉,就是坐在路边看人群。
浑浑噩噩中,不知过了多久,我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开始还有焦虑,担心,不知道家里人什么状况。等时间长了,人已经麻了,很多事都有点想不起来。
此刻再回忆村里的事,想起爷爷奶奶,想起宁宁苏珊,还有二丫姐她们,就像是发生在小时候的事情。
有一种丢失在时间长河里的失落感。
这天,我拖着双脚回去,看到桌上摆着两个馒头。一阵反胃,差点吐出去。
这段时间吃老鼻子这东西了,看见都吐。
我没有吃,从走廊开门出去,略一犹豫,走向对面的大酒楼。
一个礼仪小姐过来,声音宛转,只是说出来的话,发音极古怪,“酒店有大席,山珍海味,免费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