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迅速从笔尖儿蔓延而出,离夺命只剩半寸!
孟儒年浑身猛地一抖,惊恐地瞪着圆眼睛,又恨又怒,却真的半个字不再说了。
江不遇这才冷哼一声,慢慢挪起上身,抻抻身上的外套,回身朝外走去。
目瞪口呆的随从们这才反应过来。
“少爷!少爷!”
他们远远绕开江不遇,一窝蜂赶到孟儒年身边。
孟儒年捂着脖子上的伤,晃晃悠悠地被其他人扶起,全脸憋得通红。
“江不遇……”他死死盯着江不遇的背影,然后用尽全力咆哮着,“你这条疯狗!疯狗!!!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趴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江不遇对此仅是哼笑一声,指尖儿一甩,将沾血的钢笔丢开。
“那我就等着这一天了。”
江不遇说完,推门便走。
谁知却被一人扑面撞来。
江不遇反射性挪开半步,发现来人是一神色匆忙的巡捕。
巡捕大汗淋漓,看到江不遇立刻惊喜道:“太好了,竟然是江组长,我听信儿还以为是孟组长在聚贤楼……赵副探长下令,让在这附近的强盗股组长,速速赶往大世界旁的小巷维护现场,突发命案!”
江不遇眉心蓦地一蹙。
命案?
然而江不遇并没什么兴趣,拇指朝后一指,让巡捕看他身后那个怒发冲冠的男人。
“就当没看见我,按你原计划,找孟组长吧。”
看到孟儒年,巡捕脸色一僵,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孟儒年的脸色果然很差。
然而就在江不遇打算拨开巡捕离开的时候,却听巡捕又补了一句:“如果方便的话,两位组长最好都去看看。这回凶手纵火杀人,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赵副探长的意思是,必须立刻稳住现场,不能变成骚乱!地点就在大世界附近,离这里很近!”
江不遇步子蓦地一停:“你说什么?纵火杀人?”
虽然相看两相厌,但江不遇还是不约而同和孟儒年碰了下目光,似乎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难道是秋时纵火犯二次作案?
江不遇突然正了神色,说道:“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你帮我跑趟大自鸣钟通知二组的人马上赶来。”说罢,折身边走。
“那是我的案子!江不遇!”孟儒年挣脱了其他人的搀扶,捂着脖子也跟着过去,边跑边回头命令,“快,去叫一组,一组!!”
*
然而片刻后。
“一组呢?人呢?!什么?一起去鸳鸯弄堂醉酒了?让他们立刻、马上,提上裤子给我过来!!”孟儒年气得满脸通红,但无论怎么吵嚷,都被先一步赶到的二组成员挡在了人墙外面。
外面喧闹不止,里面却死气沉沉。
江不遇用手电照着小巷中的这具尸首。
确配得上一个“惨”字。
尸首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倒在地上,正面被烧成了焦黑色,背面却完好地泡在血泊里,两种皮肉混在一起,散发着一股五分熟的烤肉味。
“啪”的一声,穿白大褂的组员按下相机。
镁粉制造的刺目白光将尸体照亮,烟雾将小巷添染了一种不甚真实的氛围。
这似乎并一桩简单的纵火案,而且手法和秋时那起案子也不甚相同。
难道是他想多了?
江不遇不禁皱起了脸,后悔没将这件麻烦事丢给孟儒年。
但既然已经把人都叫到这里了,多少把现场勘验完成,然后早点回去吧。
江不遇从旁边开口的皮箱里拿出手套,准备好金色铜粉,正式开始勘查。
约莫一个多钟头后,勘查有了初步的结果。
江不遇先将尸体手上发现的一枚金戒指交给巡捕,让送去确认身份,随后带着照相员与记录员开始整理调查出的初步推断。
“初步调查,这是一具男尸,生前并没挣扎痕迹,疑似醉酒。”江不遇将旁边一支显现出铜粉指纹的酒瓶捏起,又给照相员照了一张,继续对记录员说道,“尸体旁的酒瓶上,显示出一个人的指纹,怀疑属于死者。不过指纹断断续续,应该是有戴手套的人在指纹主人之后,又拿起过瓶子。初步推测,或许凶手就是用这瓶酒,浇在死者身上,再将其点燃的。”
“戴着手套……”记录员一愣,“会是抢劫,或者谋杀吗?”
“目前看不是冲动杀人,应该早有准备。”
江不遇放下酒瓶,又朝前挪了半步,手电在死者身前晃了两下,着重照在四个地方。
那是四个血口,因为烧焦的关系,皮肤缩紧,将口子变成了近似窟窿的形状。而且窟窿位置十分端正地分布在死者身上,连起来如同一个菱形。
“这四个疑似致命伤。看皮肤情况,是在火烧前就有了,但具体情况,还得事后由同仁辅元分堂的法医来进一步判断。”
江不遇一口气说完,见一组的人正徐徐赶来,便打算交活走人了。
这时照相的人却“咦”了一声。
“这不是……”照相员错开相机看向尸首身上的四个窟窿,“这不是方片复仇案吗?”
江不遇回头:“方片复仇案?”
白大褂有些局促:“我之前在《小路报》上看过一篇文章,是讲凶手将背叛者接连杀死复仇的故事。凶手每杀一个人,就会在死者身上都绘上一个类似方片的图形,这是凶手最喜欢的一张牌,凶手将其视作对背叛者的标记,以示审判。”
“《小路报》?”江不遇拧眉思了下,好像有些印象,“你说的这个故事该不会是……”
“沈小姐,凶杀系列第五回!”白大褂十分肯定地说。
江不遇的眉心飞快一蹙。
白大褂见状,以为自己干扰调查,立刻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故事也只是故事,突然想到了而已。那个故事里没有火烧,肯定只是碰巧。”
江不遇并没因此放下疑惑,反而渐渐升起了一种诡异的预感。
“组长,这里有东西!”
一名巡捕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江不遇即刻带着两人来到声音源头。
那是在巷口的位置,落着一只男人的皮鞋,其大小尺寸同死者的脚相仿。
白光闪烁,江不遇看了眼巷口位置,又小心拿起鞋子:“这应该是进小巷时掉落的。”
他慢慢将鞋底翻开,前脚掌一道深裂缝引起了注意。
裂缝?
不久前刚听到的一句话突然闯回脑海。
——脚印应该来自一个男人,穿得是皮鞋,鞋底有一条很深的裂痕。除此之外,还在鞋印旁的灌木枝上发现了一块碎片。
“裂缝,皮鞋,男人……”
江不遇突然对着人群里的孟儒年吼道:“孟儒年,把你身上的材料再给我看一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