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江不遇才抿住了唇。
然后用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带了些许哀默的语气,又道出一个“嗯”字。
沈秋月的睫毛微颤,眸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徐缓站直了身子。
她终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江组长,你输了。”
她露出一抹糅静的笑,刚要回身,却觉一阵头晕目眩。
沈秋月立即又抓住了沙发背,停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站稳。
她是真的不行了,还是赶紧回屋清醒下吧。
沈秋月想重新站直,谁知就在用力的瞬间,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手握住。
“还没到最后呢,不是吗……沈秋月。”
话音落下,沈秋月整个人便被拉了下去,柔软的触感顷刻将她包裹。
他竟吻了她。
“江不——!”
她惊得瞪大眼睛,却在错愕中被他趁虚而出。
炙热的温度伴着酒香卷入她的口中,霸道地掠过着她的唇齿。
他的动作无礼、放肆、疯狂,宛如一只饿极的野狗。
但凡她有想躲的念头,都会被他拉得更加往下,更加沉入他的世界。
沈秋月第一次露出了诧异和不知所措神情。
但江不遇却显得游刃有余,从始到终都在看着她,仿佛在接受着她全部的喜怒哀乐。
直到两人的呼吸都快用尽,江不遇这才离开她微肿的唇。
而后慵懒地侧过身,将沈秋月轻柔地搂在怀里。
沈秋月仍然在用力地呼吸着,试图推了下他,却丝毫没有作用。
“江不遇……你、你喝醉了,让我起来。”
“不是……你把……灌醉的吗。”他的话断断续续,凑近些许,几乎抵在她发烫的脸颊上,“除了套我……话……就没……想过其他……结果吗……”
慵慵懒懒地低笑一声。
笑声带着温热的气息,又让沈秋月的脸颊红了些许。
但她还是努力咬着平常的语调说道:“我……确实没想到江组长喝醉……竟是这种可以对随便一个女人……”
“不是……随便……一个女人……”
江不遇打断沈秋月,眼里带着不快。
但一转,这迷离中又覆满了困惑。
“可是为什么……?我想……我大概是……真的疯了……”
他哼哼笑了两声,露出了标志性的半刻犬齿。
指尖慢慢拂过沈秋月发丝下包裹的耳廓。
她的耳廓红成一团,宛如秋天的枫叶。
他看着,眼神深了几许,唇瓣轻轻拂过。
挪开时,宛如在说着悄悄话般,轻声留下几个字。
“那日……的话,我知道……你不信,但不是……骗你的……”他回到沈秋月的面前,凝望着她的双眼,“若你……凶手,我会亲手……若不是……我会帮你……这是……真话……”
沈秋月动作一滞,渐渐抬起睫毛,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眸。
“真……话?”她喃喃复述。
江不遇的意识愈发走远,只是附应般地点点头,随后将沈秋月的手拉到面前。
他盯着那只紫色蝴蝶手链许久,半晌,将手链连同她的手腕一起攥在掌心,喃喃而语:“活着的人……呵,真……好……”
说完,他慢慢松开了手,就这样靠在她的颈窝睡去了。
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落发可辨的安静中。
沈秋月第一反应是要推开江不遇站起,可是指尖触到他肩膀的时候,却又停下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又看向靠在怀中睡得像个孩子的男人。
眼底生着几分从未有过的动摇。
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
似是王绣因听到大厅的动静,以为江不遇又在做什么歹事,便拿着菜刀赶来救援。
沈秋月突然惊醒,猛地从江不遇身边脱开。
当王绣的身影晃入大厅的瞬间,沈秋月已站在了沙发边缘。
只是衣衫发饰凌乱不已,令人浮想联翩。
王绣突然愣在原地。
沈秋月也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窘迫,下意识理了下发丝。
她努力维持着平日镇定说道:“只是喝多了,绣姐也早些休息吧”便快步朝外走去。
但王绣并没有走,反而还朝江不遇走去。
阴阳的脸在幽光下显得格外凛冽,握着刀柄的手指用力到几乎泛了白。
“绣姐!”沈秋月蓦地回头喝道,又警告般加沉声音,“早点休息。”
王绣猛地僵住动作,宛如一尊冰冷的石膏,过了许久,她才将刀柄上的手指一根根松开。然后在沈秋月凉凉的注视下,又返回了厨房。
见人走远,沈秋月才渐渐吐出一口气,又想起什么,走回沙发边上。
她将掉落在地的西装外套捡起,轻轻抖了抖灰,将其盖在江不遇身上。
接着又关了立脚台灯。
秋时公馆的大客厅瞬间陷入一片昏暗。
沈秋月借着月光又看了江不遇两眼,随后才折身扶着墙壁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在途经楼梯口的时候,沈秋月突然被一只放在地上的牛皮纸档案袋拦住去路。
这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位置的东西。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双眼再次恢复了平素的疏离冷淡。
目光轻轻朝二楼深处的一间房落了下,又不着痕迹地收回,弯身捡起了档案袋。
“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清冷孤傲,不带任何感情。
一个有些遥远,但很轻的关门声在黑暗里响了一下。
如同对沈秋月那句话的回应。
沈秋月便继续回了房。
关上门,她终于将自己封闭在了这个独属于她的空间。
她没开灯,靠在门上又站了好一会儿。
冰冷锐利的目光就像被卸下的荆棘铠甲,一瞬消失不见。
又过半晌,她才重回淡薄,缓缓打开手上的牛皮纸袋,将里面的东西取出。
是一张单页人事档案。
上面标注了一些关于家庭成员的信息,例如四年前父亲死于烟馆,同日母亲失踪,多日搜寻未果被推断死亡,还有成员中唯一活着的妹妹目前正就读的中学。
沈秋月很快扫了一遍,随即又将资料放回牛皮纸袋。
完全没入之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白照片。相片上是名少年,衣冠整洁,但表情毫不受拘,还吐着舌头,似是在对照相的人做着鬼脸。
在其旁边则是用钢笔一笔一画,但也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名字——江不遇。
沈秋月静静看了这个名字几秒,最终将这资料的一角也塞入袋中。
她靠在门上长长吐了一口气,指尖儿悄无声息地攥紧了,磨得纸袋嗦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