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一开一关,又将最初的安静归还给了这间房。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男人拼命想要喘息的挣扎声。
江不遇看着臂弯中涨红的人脸,冰冷冷地说道:“关于这批货,还有乔老板的事,刚才你好像没有说完,给你个机会,把余下的话吐出来。”
说完,江不遇稍稍松了臂弯的力道。
男人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狠狠倒了几口气,感受到江不遇又要用力,连忙求饶:“别、别勒了!我说,我说!!”他急促地说道,“这货,这货是前几天萧老板电话交代让我们从新阳厂带来的,据说都是厂子里不要的东西。萧老板也没说交货的对象是谁,只留话说让送到大世界,跟车的人一并住进去,不让露面……”
“不要的东西?进而不出?”江不遇拧眉,渐渐摸出了脉络。
看来他是被萧行智摆了一道。
萧行智应该猜到了他会差人盯梢,于是特意拿了一批次货给他做戏。
看到货的一瞬间,江不遇多少猜到了这种可能,此时逼问只是想得到一个确实的结果。
不过比起这些,江不遇真正想问的另有他事。
“刚才你说,萧老板曾经丢过一批货,那批货是怎么回事?”
男人渐渐不自在起来,似乎有些犹豫,但实在惧怕江不遇,只好小声嘟囔道:“我想应该是底下乱传的……说是萧老板最近丢了一批特殊货,如果让别人见到这批货,就会天塌地陷。”男人又想起什么,声音急起来,“哦,对对!之前我见到萧老板和乔老板在一起时,好像也说过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事,那天我帮着守门时,隐约也听见了一个货字,不知道和那些有没有关联。”
乔老板?江不遇眸底闪过一丝凌厉幽光。
记得赛狗场的工作人员也提到过,当时乔老板在怒火冲天时确实提过“货”这个字,只不过因为生意人之间提到这个字并不罕见,所以他并没特别留意,可这会儿再品,便觉得别有一番意味了。
如果说萧行智和乔鸿途之间真的存在着什么隐秘交易。那么这很可能会成为萧行智杀死乔鸿途的动机。
更重要的是,这批货究竟是什么?
什么东西一旦被发现就会天塌地陷?
江不遇想起在新阳厂宿舍房里见到的那滴血。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直觉却告诉他,两者之间兴许有关联。
萧行智很可能真的藏了什么秘密,见不得光的秘密。
江不遇因着思索,慢慢松开了手臂。
男人见状,立刻挣脱江不遇跑去了相反方向,又猛地低吼一声刹住脚。
沈秋月环胸站在一旁,显然旁听了许久。
窗外幽冷的月光和反复变色的霓虹灯,将沈秋月的半张脸照得变幻莫测,尤其将她的双眼衬得格外无情。
男人一眼就认出了沈秋月。
“啊!!!沈、沈、沈——”男人惨白着脸跌坐在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方才还在谈论的杀人凶手,下一刻竟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男人如同添了轮轴一般疯狂后移,然后同样也是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便推门逃走了。
“沈小姐的威慑力果然不同寻常。”江不遇调侃,稍稍活动了下自己的臂膀,“早知道就让沈小姐来问了,说不定能吐出更多东西。”
沈秋月似笑非笑:“比起动手我还是更喜欢动口。”话锋一转,“话说回来,经刚才那一通叫喊,怕是很快也会招来其他人。关于刚才的事……我们最好回去再说。”
江不遇正有此意,遂和沈秋月匆匆离开房间。
当他们原路返回的时候,龙虎帮的人已经离开了。
走廊又恢复了空荡荡的样子,笔直的道路直通大厅,这倒是给他们提供了不小的便利。
然而在他们前后脚,一个男人却从其中一间厢房中走出。
男人晃晃悠悠,带着几分醉意左顾右盼:“送酒的怎么还不来……难不成让我自己去取。”
他喃喃说着,动作忽然一滞,目光锁在了江不遇和沈秋月愈行愈远的背影上。
“江不遇?”男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语气骤冷,又满眼狐疑,“他怎么会和沈秋月……”
“孟组长,没人来送酒吗?”一个轻柔的女声从房里传出。
男人——确切地说——是孟儒年,当即转换脸色,笑得眼带桃花。
“我去取一趟,在这里等我。”
孟儒年稍稍整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上衣,随即往外走,边走还边嘟囔着:“这两个人果然是那种关系,还装什么清高……我呸!”
因走得太快又带着醉意,在下楼时脚步有些不稳。
孟儒年忙要去抓栏杆,胳膊却先被另一只手扶住。
“这是谁惹到孟组长了啊。”一个低沉声音在楼梯间响起,待将孟儒年扶正,声音的主人才再度悠悠说道,“孟组长可真喝了不少。”
孟儒年正正身子,眯缝着眼一瞧,怒容顿时转喜:“原来是萧老板!”
萧行智只身站在楼梯间,依旧是双手扶着拐杖,与孟儒年逆向而站。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眼睛里也揣着一丝心事。
不过此时孟儒年满心都是取酒回房,哪有心情在这里说太极话,利落地摆摆手:“我没喝多少,这不是还要下去取酒嘛。萧老板也是去厢房休息的吗?我就不多扰了。”
萧行智显然也没打算多留,回了句客套关心话后也继续往楼上走。
然而才刚刚交臂,孟儒年又突然想起什么,旋身对萧行智的背影说道:“对了萧老板,刚才您的人是不是在楼上……我之前去您那里拜访时,好像听过类似的声音……”
萧行智蓦地驻足,思索着回首说道:“我的人确实……”顿顿,眸子忽而变得锋利,“孟组长听见什么声音了?”
“就是一阵朝外跑的声音,还喊着什么萧老板……”孟儒年摁着有些发紧的头,回忆片刻,还失笑了,“声音听起来还挺狼狈,就像谁会要了他命似的。”
萧行智先是皱了下眉头,很快就有些明白了,神色变得肃穆而冰冷。
不过让萧行智脸色变得更厉害的,是孟儒年接下来的一句自言自语:“说起来江不遇和沈秋月在他后面没多久也走了,”他嘲讽道,“怕不是您的人撞见了那条疯狗什么好事,被打跑了?”想想又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遂又压低声音强调道,“如果真是这样,萧老板记得帮我留好这个证人,下次肯定让那条疯狗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孟儒年轻拍了下萧行智的手臂以示亲近,而后又继续晃悠悠着下楼取酒了。
只是孟儒年醉得厉害,并没注意到当他离开的时候,萧行智的脸色已经白的发青。
捏着拐杖的手越来越紧。
萧行智蓦然回身,疾步朝着自己放货的房间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