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蔚当真是说到做到，一连好些天都没有再过问周念远的事。
周念远在专属的楼层住院，自然也不会有遇到的机会，她倒是偶尔几次看到了神仙姐姐。她现在知道神仙姐姐叫纪品言，来历复杂啊，他们圈子里的小六，倒追周念远，追到手了又坑了人家一大家子。
这绝对是红颜祸水级别的。
不过看她长相，倒是也当得起红颜两个字，她现在来看望周念远，衣着越来越低调，一概大地色系，连个出挑的颜色都不会上身。但人长得好就是好，穿什么都十分好看，这么朴素的打扮看来越发温婉柔和。
俞蔚每每见到总忍不住多看两眼，纪品言认识她，总是十分恭敬有礼地问候。
她来得这么频繁，也许是和周念远修复关系了？呵，周念远反正也放不下么，这也算破镜重圆一段佳话不是，只她无意识地当了个小插曲——也许都算不上。
有天俞蔚报告看得累了，走出去溜达，远远看到花园里，纪品言推着轮椅，上面坐着的周念远围着围巾穿着外套膝盖上盖着毯子，被推着医院花园里慢慢走。看样子神仙姐姐也长进了，给照顾得很不坏嘛。
两人走了一段，只见纪品言停下绕到周念远身前，蹲着笑吟吟说着什么。
然后周念远也笑了。
看上去真是一对璧人，男的女的都挺好看。嗯，如果忽略掉男的为什么坐在轮椅上，还一脸苍白病容的话。
俞蔚叹口气，忽听身边一人悠悠地道：“还吃醋呢？”
“滚。”就知道是许景行这个八卦男，毫不犹豫回他一个字。
“要不，我们也去秀秀恩爱？”许景行呵呵笑。
“去死。”俞蔚手插在衣袋里，转身就走。
“哎我可是认真的啊，友情陪你出演，绝对配合，让我干吗就干吗！”许景行追在后面边笑边说。
“你们脑外是不是真的很闲啊？！”俞蔚受不了地瞪他。
“哪儿能呢，喂喂你走慢点行不，我刚下了两台手术一天没吃饭腿软跟不上你……”许景行都快跟得气喘了。
俞蔚蹭蹭蹭地拉开距离，光速转移回自己办公室，意外地看到周念远现在的主治医师孟庭燊在等她。
“孟老，什么事？”
“周念远这个病人你现在不负责了，但还是想给你看看他的检查报告，听听你的意见。”孟庭燊表情挺严肃。
“好。”俞蔚有医生的职业道德，也不会在这时候闹脾气使性子。
孟庭燊挂出一系列片子，没多说，俞蔚看了眼心里就咯噔一下，低下头去看报告，然后开口道：“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许景行跟过来本来还想接着跟俞蔚贫几句，见这架势也没敢吭声了。
“小俞你是他第一个接诊医生，也有这么多年的经验，心里肯定是有底的，像他这样的情况，恶化的几率本就非常高。”孟庭燊叹息。
“病人知道吗？”俞蔚问。
孟庭燊点头，“他要求所有真实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他本人。”
“孟老现在的医疗方案是？”俞蔚觉得自己有点木木的。
“虽然手术的风险很大，但如果继续拖延下去，也许就手术都没用了。除了我们高度怀疑的恶化细胞，感染和出血的问题一直很严重，病人身体状况很差。”孟庭燊沉吟道。
“那就尽快安排手术？”俞蔚还是觉得大脑运转速度被陡然降低二十倍。
“但病人自己坚持不同意手术，只接受保守治疗。”孟庭燊很头疼。
“他懂个……”俞蔚差点爆粗，在资深前辈面前忍了回去，清了清嗓子道，“病人往往不能做出专业，正确的判断，需要医生说服。”
“我能说的都说了，病人太固执，也许有他的理由。”孟庭燊做了一个表示实在无能为力的表情。
“孟老，情况我清楚 ，医疗方案先让我考虑下。”俞蔚觉得自己很需要静一静。
孟庭燊留下整套资料给她，轻轻带上门出去。
许景行本在门外，这时候倒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出去。”俞蔚低声道。
“我可以与你一同研究，虽然我现在是在脑外，但别忘了当初我一战成名的外科手术可跟你同科。”许景行说着已经以专业医生的态度开始细看报告。
两人把所有资料又细细过完一遍。
许景行没说话，站起来给俞蔚做了杯咖啡。
俞蔚看报告时飞速运转的大脑现在又歇菜了，难得地神情茫然，居然问出一句：“怎么办？”
“我同意孟老的意见，现下最佳治疗方案毫无疑问是尽快手术。”许景行道。
“风险太大，他可能再也下不了手术台。”俞蔚低声道。
“你是对自己还是对他没有信心？”
“我自己？”
“难道不是由你主刀？”
俞蔚沉默。
“除却生死无大事，要先人在，再慢慢厘清恩怨不迟。”许景行温言道。
“你说得对。”
所有私人情绪上的纠缠与叽歪，自尊与感情，比起生死而言，都微不足道。
“坦率地说，这个病例由你主刀，成功的把握也不会超过六成，但这确实是最佳选择，没有之一。”许景行拍拍俞蔚的肩。
“我找他谈谈。”俞蔚吁口气，手术同意书总要有人签字吧，他没有亲属，总要得到他自己的同意。
黄昏时分，俞蔚走到周念远住院那层，韩穆在休息室用笔记本处理公司的事，见她来了不禁很是亲热地一笑：“俞医生好久不见。”
“他还不让你们进门呢？”俞蔚问。
“让了让了，刚才他吃了药睡着了，我怕吵着他，就来这儿处理点杂事。”韩穆挺高兴地汇报。
“那我也待会儿再来。”俞蔚听到他在睡觉，也想换个时间。
“俞医生都来了，就去看看小五吧，他睡了有一会儿了，或许就醒。”韩穆心里寻思十天半月的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放走了啥时候再来啊？
俞蔚被他几乎是赶进病房的，里面很静，小林用口型告诉她：“睡着了。”自己也退了出去。
她走过去，在他病床前熟门熟路地坐下。
隔了段时间来近看，明白孟老为什么会急着找她商量，他是真的拖不起了，人已经瘦得快没法看，那脸色白得有种瘆人的青灰，在太阳下远远一看还不觉得，灯光下看着有点吓人。
他睡着了，那眉心还是蹙着，一直都那么蹙着。
俞蔚忍不住伸手去，轻轻给抚平。
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在梦里这么拧巴不肯放过自己。
她动作很轻柔，但周念远还是睫毛抖了抖，慢慢睁开眼睛，没什么焦点地看她一眼，迷糊地轻声道：“我做梦呢？”
“好梦还是噩梦？”俞蔚也很轻地问。
“好梦。”那人很乖顺地应，明显没有清醒过来，皱了皱眉，还是很迷糊的腔调，“那你给我揉揉，我疼得不行。”
俞蔚心里像被拧了一把，一时间那些委屈气恼怨愤都抛在脑后，手伸进被子熟练地抚摩上去。
接触的瞬间，周念远身子一震，突然合上眼睛再睁开，定定地看着她。
然后，推开了她的手。
“俞医生，你怎么在这里？”他声音还是哑的，说的话可不太客气。
“你刚才睡迷糊了，说你很疼，让我给你揉揉。”俞蔚客观陈述。
“可是俞医生你怎么在这里？”周念远像是知道她的来意，十分疏远。
俞蔚有一刹那的迷茫，她不是不能像过去那样把他给一通咆哮，逼着他接受最好的选择——尽早手术。
但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忽然觉得自己做不到。
“周念远，我想你也许猜到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的状况必须接受手术，越早越好，手术会由我主刀，成功的把握大概在五到六成，请你考虑。”沉默许久，俞蔚平板地把这番话说完。
周念远似乎也有点诧异，但沉默片刻，也只平静说道：“谢谢你，但我确实暂时不考虑。”
“我必须从医生的角度告诉你，不能再拖，否则——”俞蔚声音有点干涩。话没说话被周念远打断：“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对不起。”
“你在想什么我也大概能猜到，可是，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俞蔚看着他。她是学医的人，无论是为死者代言的法医还是治病救人的临床医，她学到的融入骨血的理念是对生命的尊重。不管面对一切，都是生命最高。
“什么最重要说实话我也已经分不清，只是，我不能就这么上手术台。”周念远眼中有种奇异的神色。
“周念远，你给我句实话，到底是对我的医术没信心，还是你压根就不想活了？”俞蔚问。
“对不起，俞医生。”周念远侧开头。
“算了，你没有丝毫对不起我的地方。”俞蔚也有些泄气，吸口气站起身，面无表情地道，“但也别说我没警告你，我保留把你打昏扔进手术室的权力。”
劝不动他撂狠话泄泄愤也好。
身后周念远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复杂。
俞蔚带上门走出去，看到韩穆正在等他，见她出来殷切地问：“俞医生，小五怎么样？”
“怎么样？”俞蔚有些古怪地看着他，心里明白了，敢情他们俩都还不知道呢。
罢了，他谁都不肯透露自有他的理由，作为医生应该给他起码的尊重，不能替他擅做主张，只能再想想其他办法。
俞蔚回到办公室枯坐了一个多小时，面前摊开的都是相关的资料，看来看去都觉得棘手，忽听得有人来访，门开了却是纪品言。
美人儿今天穿一件深蓝色大衣，更衬得肤光如雪明眸皓齿。但再美俞蔚也没啥心情看，不太诚恳地问：“找我有事吗？”
“俞医生，我想跟您咨询下周念远的病情。”客客气气的。
“对不起，那可能要找他现在的主治医师孟老，你们应该也见过的？”俞蔚不愿多说。
“可是俞医生，我就想跟您聊聊。”纪品言很恳切的样子。
俞蔚把桌子上的病历啊资料啊报告啊什么的迅速收起来，双手撑着下巴问：“聊什么？”
纪品言提了提手里的一个保温壶苦笑道：“我就是想问问，我天天给五哥煲汤熬粥，他什么都吃不下，不知道是不是我做得不好，让他肠胃受不住，俞医生能跟我说说我能煮点什么东西给他吃吗？”
切入的话题这么温柔卑微，俞蔚冷淡的表情也缓和了几分，终于示意：“坐下说吧。”想了想道：“吃的东西无非就是软烂清淡，不要煮味道重的油腻的东西，在医院里挂着点滴在，吃方面不用太勉强，如果引起剧烈呕吐他心脏受不了，慢慢来。”
“哦，明白了，”纪品言盈盈地望着俞蔚，“那俞医生能不能给我定个食谱，我挨着做？”
“他不是有营养师侍候着吗？”
“营养师配方的食谱他也吃不下。”
“那我也没办法，是他自己那副肠胃，糟透了。”
“我就想他能多少吃一点，又怕他难受，听孟医生说他也许日子不多了，我这心里……”纪品言扑簌簌落下两行泪。
俞蔚正心烦着，听她这么说，斩钉截铁地一挥手道：“没有的事儿，他只要做手术切除肠道细胞恶化的部位，配合化疗，不会有事的，别瞎说。”
纪品言抽泣：“可是，都已经恶化了，那不就是癌症么……”
“癌症那也还得看是高分化还是低分化呢，虽然手术可能预后不佳，但保命还是没问题的。”俞蔚都不知道说得这么坚定是不是更大程度上是说给自己听。
就是不能想他真就这么挂了啊！
删号重练什么的，不行！
纪品言呜咽着点点头：“我明白了。”
“所以呀，你得多劝劝他，尽早手术的好，别拖了，越拖越不成。”俞蔚觉得自己真是特别好的大好人，跟情敌都快推心置腹苦口婆心。
纪品言挂着泪痕走了。
她自己继续研究报告，但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安，为什么？
刚才纪品言说什么来着？孟医生说周念远日子不多了？孟老一贯谨慎，怎么会跟病人家属——得，还不是家属——说这种话？不对吧？
立刻一个电话打过去，孟庭燊果然否认，声称自己从来没有和周念远之外的第二个交流过病人的真实病情。因为周念远特意嘱咐过先不要告知。
坏了，俞蔚心里隐隐觉得不对，自己是不是大嘴巴了？纪品言来套她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想着这事得去跟周念远认错，俞蔚立刻就往楼上赶。
跑到周念远的病房，却见孟庭燊正在给周念远戴上氧气面罩沉稳地引导他呼吸，看她一副着急的样子，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先让周念远缓过这阵，才来对俞蔚说：“并发的心衰症状加重，现在他需要绝对静养，你要找他？”
看这情形，俞蔚只能离开。
心神不宁地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刚到医院，包都还没放下办公室就被人闯进来，是满头汗的小林，她做了多年的专业护士，经验丰富心理素质也很不错，从来都挺冷静的，这时候急得恨不得不顾身份伸手来拉俞蔚，急匆匆地开口：“俞医生！周先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不顾地一定要来找你，他气都喘不上来了，还非得自己来，我们拦都拦不住。”
俞蔚一听也赶紧跟着她跑，跑到电梯口，刚好电梯门开，周念远脸色阴郁地可怕，乌沉沉地看着她扶着墙走出来，看来是有一番挣扎，手上的留置针头都拽掉了，血珠子顺着手往下滑。身边的护工护士一群人想扶又不敢扶，都焦头烂额的。
这阵仗……哪是拦不住，是都被这人发狂给吓着了吧。
“你找我可以叫我上去——”俞蔚被他的面色也是唬了一跳。
周念远身子摇摇欲坠的，一手扶墙，一手横着压着胃腹，看她的目光倒是凌厉得很，开口问的是：“你跟纪品言说什么了？”
“我——”俞蔚语塞，没想这事在他看来那么严重，本来也觉失言歉意，但看他气成这样反而觉得不服气了，不就是让他小女朋友知道他的真实病情了吗，至于这样？明明是他自己瞒着不说，让女朋友盲目猜疑才来套她的话，她有什么错？怕女朋友心疼就别现在闹腾着演苦情戏！心中气恼，俞蔚声音也大起来：“我就是告诉了她你的病理检查恶化了，不做手术就玩完了！”
“你……”周念远闻言怒极，俞蔚当时就觉得如果他还有力气那可能得抽她一顿，但事实是周念远气得扶着墙不仅说不出话来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顿时乱成一团。
俞蔚刚才还理直气壮地炸毛，现在见他这样立刻就慌了，跪下去扶着他，放软口气安抚道：“你你，你别急，我们先回病房，有什么回去再说，你先别急别生气……”
周念远靠墙滑坐在地板上，一手死死压着胃腹，腰都直不起来，阴沉沉的目光还死死盯着俞蔚，如果目光能放飞箭，俞蔚觉得自己已经满身都是血窟窿。
“到底是什么事？我做错了什么你就骂，你别坐在这儿，地上凉，你受不住……”俞蔚无奈，赶紧吩咐人去推担架车。
“我骂你有用吗？”周念远好不容易能说出一句话，然后立刻死死咬住嘴唇，一下子就咬破渗血。
俞蔚见他这样，完全不敢再跟他置气较劲，一叠声道歉：“你先别说话，你别生气，对不起，是我大嘴巴，是我没防备，是我笨被人套了话，你别生气……”
周念远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只觉得天旋地转，反胃得厉害，他侧身要吐，俞蔚赶紧给拍着背，他呕了几下好歹吐了出来，胸腹间稍微轻松点，他头晕得睁不开眼睛，不知道自己吐出来的，殷红殷红的都是血。
俞蔚知道这下麻烦大了，他这时候再内部脏器出血那是必须做手术，一刻也不能拖了，压低声音跟小林说：“通知孟医生，让他安排手术，我来主刀。”
周念远头晕耳鸣中隐约听到“手术”两个字，勉强睁开眼睛，直直看着俞蔚，声音虽小但十分坚决：“我不手术。”
“你听话，手术必须做，不能再拖，你相信我，我会让你平安走下手术台，你会好起来。”俞蔚以为他还在使性子，柔声哄着。
“不要……薛然出手了……纪品言知道我的病已经恶化……她本来就是薛然派来试探我的，薛然打她，她顺势想利用我……两边权衡……她现在知道我靠不住，我要的证据拿不到……薛然已经对四哥出手了……”周念远十分费力地断续说到 ，又是一阵恶心气促，俞蔚眼睁睁看着他又是一口血吐出来，他自己也看到了，还想逞强，“胃出血，有过，不要紧。”但立刻被一阵剧痛激得再也无法言声。
虽然他说得含糊，俞蔚也听明白了，心中只觉万分懊悔，原来他的处境如此凶险莫测，而她一个不小心的大大咧咧已经铸成大错。但事已至此悔恨无用，当前还是救人要紧，俞蔚把周念远小心地抱上担架床，他侧躺着，枕头上立刻一片血迹。
“对不起，这一次请你原谅我专断独行。”俞蔚在周念远耳边说到，然后抬头冷静吩咐，“请麻醉师和手术护士即刻到位。”
俞蔚刷手，消毒，护士给她穿上手术服，她把手举在胸前，深吸口气。
她知道接下来的是一场艰苦战役。
周念远的腹腔打开后确实让协助的所有医生都皱眉，俞蔚第一个念头却是——他还是人么，都到这般地步了平时怎么能忍的？
难怪他总是疼，难怪他吃不下东西，难怪他每天都难受，这腹腔之内可说是千疮百孔，饶是俞蔚这样医术在国际上都堪称拔尖的天才医生，都愣了愣神。
“俞医生，目前看来需要切除的面积太大，并发症的问题不能不考虑……”孟庭燊眉头皱成个川字。
俞蔚明白，切除和接驳她可以做得非常完美，但是鉴于周念远极差的身体状况，手术的结果很可能是腹腔大出血或者多重脏器衰竭，尤其他已经出现心衰症状的心脏。
她答应了要治好他，她了解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去做，她不能让他有事，甚至，不能让他手术后变成只能躺在床上丧失生活自理能力的废人。
真到那一步，周念远是无论如何活不下去的。
“切除恶性细胞扩散的肠道，其余修复。”俞蔚这句话说出来手术室内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她，一时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的电流声。
过了半分钟，孟庭燊才沉吟道：“修复从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但是这个难度……”
“我明白，这样的病例拿到哪里说要修复都是实际操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我想试试。”俞蔚声音坚定平板，没有太多感情在里面，但分明是无可撼动的坚持。
“好，我们一起来。”孟庭燊也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