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等到现在，方知许的耐心一点点告罄，她不想逼迫齐婧妍的，毕竟她还生着病。
可是不管自己如何询问，如何请求，齐婧妍就像是井底的石头一样，怎么敲也敲不开。
这会儿，齐婧妍竟然不顾手上扎的针，用力挣扎起来。
“我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真相，你别问我了，别问我了！”
“齐阿姨！”
方知许语调拔高，看见齐婧妍手背上殷红的血，伸手过去用力按住。
“你真的不知道吗，你要我爸妈死不瞑目吗？”
死不瞑目四个字像是什么诅咒一般激得面色苍白的齐婧妍浑身一颤。
她眼睛忽然变得空洞，盯着没忍住自己情绪的方知许看了两秒，忽然毫无预兆地大叫起来。
“我不知道，啊啊啊啊，我不知道，走开，走开啊！”
床上的人挥打着自己的手，方知许的手被她挣开了，人也被用力推搡了一下。
她面色一变，看着齐婧妍如此情绪激动，正要上去安抚，病房门忽然被人用力打开。
“你在干什么！”
半路返回的张平看见这一幕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只是走到半路想到医院卫生间还有几件衣服没拿，便返回来拿，可没想到会看到妻子情绪失控。
他赶紧冲上去，一把搡开方知许，搂住失控的齐婧妍。
“老婆，老婆别怕，我回来了。”
说完他恶狠狠扭头，冷眼盯着方知许。
“赶紧滚，你再过来我就报警。”
方知许目光复杂，看着被搂在丈夫怀里，不知何时哭得满脸是泪的齐婧妍，心想自己还是太着急了。
在张平的瞪视下，她不得不离开了病房。
刚到门口，找过来的芳姐就担心地走过来。
她上上下下看了方知许，确认她没受伤才松口气。
“怎么不等我就进去，我听到声音了，张平没对你怎么样吧？”
方知许挫败地垂头，刚才她在病房里没控制住自己，现下十分后悔。
她拉住芳姐的手，刚想问自己是不是太过分，身后病房里忽然传出一阵痛苦的喊叫。
“……痛！好痛啊！老公，老公我好痛！”
隔着一扇门，也能听出声音的凄厉，像是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苦。
方知许和芳姐两人都被吓得一激灵，等反应过来声音是谁发出来的，病房门砰得被人踹开。
张平惊慌万分地奔出来，双手上竟然都是血。
他额头冒汗，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瞪大了，一边跑一边叫医生。
“医生，医生，我老婆出血了！”奔过方知许和芳姐时，张平扫过来的视线充满着怨恨。
他死死瞪着方知许，看见医生和护士来了，忍着哭腔对她道：“如果我老婆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医生和护士急匆匆进去病房，没多久，又急匆匆推着发病的齐婧妍进了抢救室。
方知许和芳姐一起跟着过去，被张平骂得只敢远远看着。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方知许双手交握，感觉到手心全是汗。
芳姐知道她自责，找了张椅子先拉着她坐下。
但是方知许坐不住，坐了会儿想到什么就走到角落给江冉冉打电话。
通电话的时候，江冉冉那头还有念念咿咿呀呀学语的声音。
“怎么了知知，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想念我们念念了吗？”
“冉冉。”
方知许一开口，江冉冉就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凝重和严肃。
“怎么了？”
这回江冉冉的声音也严肃正经了。
方知许看着不远处担心焦虑不住地在抢救室外走来走去的张平，开口：“冉冉，我这有个宫颈癌中晚期的病人，能不能调几个厉害的医生过来帮她治疗？”
方知许少有用这样的语气跟江冉冉说话。
江冉冉听着不对，马上问：“是什么病人，你在京市吗，是京市的病人？”
江冉冉不愧是江冉冉，方知许本想着有结果了再告诉她，但是只能现在说了。
两分钟后，电话那头传来江冉冉控诉指责的声音。
“好啊，知知，你还把我当你的好朋友吗，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你别说生病的是那个照片上的女人？”
方知许知道自己瞒着不对，声音带着歉意。
“冉冉，对不起，生病的是和我妈妈合照的人，她叫齐婧妍，我暂时只是找到了她，但是没从她嘴里知道什么，你能不能——”
请求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江冉冉打断。
“好了，我不怪你，厉害的医生是吧，你等着。”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到了半夜，方知许和芳姐和手术室外的张平一直等到了凌晨三点。
时钟跳到三点半的时候，走廊另一头隐隐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这声音专属于江冉冉，困倦的方知许立刻侧头去看，就见江冉冉走路带风地一路走到她面前，眉头紧紧皱着。
“冉冉。”
江冉冉抬起手，方知许闭了一下眼，脑门就被轻轻敲了敲。
“你啊，怎么累成这样？”
芳姐适时站起来，叫了一声江小姐。
听见动静，张平往这边看了几眼，但很快又面无表情转了回去。
方知许注意到江冉冉身后没有跟人，问她：“冉冉，医生……”
江冉冉看她累得憔悴的脸，在她有点肿的眼睛上摸了摸。
“放心，我带来了，让他们先去和医院的院长打个招呼，走个流程。”
方知许安了心，顺着江冉冉搂抱的动作靠在她怀里。
没过多久，鸿仁医院的院长带着几位医生过来，十分尊敬地和江冉冉方知许握手。
江冉冉和院长客套了两句，往留意着这边的张平瞥了两眼，对院长说：“医生我是带来了，现在得看病患家属，这个病患家属和我朋友有点矛盾，可能不会轻易答应，所以还得麻烦院长说通说通。”
周院长早就想和江家搭上线了，这会儿当然连连点头说交给自己。
他先给身边的两个医生使眼色，那两个医生立刻走到张平面前说起了话。
“什么，换医生？我不同意！”
隐隐激烈的动静从那边传来，张平果然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