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夕被大太监突然起来的一遭吓了一跳，随即赶紧伸手让人起身。
柔妃在台阶下看着，眸光微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位想必就是北星公主了吧？”
夕夕歪头，满眼疑惑：“刚刚这位伯伯说了啊，你是没有听见吗？”
夕夕突然想到了什么，面上流露出一丝可怜。
“你好可怜啊，你应该和我外祖母差不多大吧，可是你耳朵就已经不好使了。”
“你放心，夕夕回去就告诉外公，叫他请最好的大夫给你看耳朵。”
夕夕说着，蹬着小鞋下了台阶，安抚似的拍了拍柔妃放在腹前、双手交叠的手。
柔妃浅色的嘴唇微微扬起，面色和善。
“臣妾见过小公主。”
“听说此次平叛，小公主功不可没，在天下面前都露了一回脸，臣妾当真是为公主殿下感到开心。”
柔妃说着，伸手抓住了夕夕的小手。
台阶之上的大太监听着柔妃说的话，眼珠子一转，脚步悄悄地往后退。
旁人看不见，柔妃低头看着夕夕时的眼睛很是冰冷。
夕夕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目光一转，看到了柔妃左手上的抓痕。
她记得刚刚柔妃是右手覆在左手上的。
这方向……这痕迹……是她自己抓的？
看着那快要渗血的抓痕，夕夕一惊，直接将自己的手从柔妃手里抽了出来。
柔妃见状，眼神一厉，正要开口之时，却忽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里是紫宸殿，陛下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出入，柔妃怎么得空到这儿来了？”
柔妃转身，只见一个身着黄色衣装的女子款款走来，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
比起柔妃身边只带了一个宫女，威势显而易见。
“外祖母——”
夕夕一看到自己外祖母来了，便冲了上去，抬手就抱住了外祖母的大腿。
“外祖母，夕夕好想您，您都不来看夕夕。”
叶倾城抬手将扒拉着自己大腿的夕夕给拽了下来。
“小没成样的，你是公主，一举一动都该有皇家风范，闲了多学学你母亲，她当年……”
叶倾城还没说完，便见夕夕红着眼眶瞅着她，不由得心里一软。
但是面上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怎么这还哭了呢？不学就不学呗，小金豆都掉嘴里了，好吃吗？”
夕夕噗嗤一声笑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好——嗝~吃——”
夕夕说着，嘴里还进了几滴眼泪。
夕夕又想娘了。
叶倾城伸手将手帕扔在了夕夕的小脸上，一脸嫌弃：“擦擦吧！”
“柔妃是没有听到本宫的话吗？”
目光一转，叶倾城看着柔妃，神情微冷。
柔妃柔柔弱弱的福身：“皇后娘娘，家兄愚钝，做出了不可饶恕之事，臣妾此番前来是向陛下请罪的。”
“请罪？”
叶倾城瞅着柔妃，目光在其身上环视了一圈，随即冷笑一声。
“柔妃这请罪姿态，本宫倒是闻所未闻。”
柔妃，宫中最为娇弱淡雅、纯洁无瑕的妃子，向来最爱白衣，从不与人争锋。
从前，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
刚刚她和夕宝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夕宝害死了她兄长，她怎么可能和颜悦色？还为夕宝感到高兴？
即便是再淡漠的妃子见到害死自己家人的凶手之一，也不会这么沉稳。
所以，不过是一个照面，她便察觉了，这个柔妃不简单。
亏她曾经还以为她真的单纯。
呵，现在想来，后宫之中，哪有什么真正单纯之人。
“皇后娘娘说得对，是臣妾思虑不周。”
柔妃说罢，目光往某个方向一撇，随后舒展了一下衣服，在旁边人的服侍下缓缓跪了下去，看起来颇为委屈。
叶倾城看着柔妃瞬间红了的眼眶，更加证实了心里的猜想。
不过，她现在懒得搭理她。
稍稍警告一下就好了。
她只是觉得这个柔妃不是什么好人，他日一旦翻身，很有可能会因为段敛的事情针对夕宝。
所以，才会警告一下。
这般想着，叶倾城眸光一撇，忽然看到了旁边正拿着手帕抽噎地看着她的夕夕。
“怎么还哭呢？”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小家伙的眼眶更红了。
夕夕红着眼眶，扁着嘴，一脸委屈：“不知道，夕夕眼睛辣——”
叶倾城夺过夕夕手中的帕子，仔细一闻，张嘴就打了一个喷嚏。
“这是……蒜味儿？”
叶倾城有些尴尬。
她在景安宫待了六年，宫中的人都是见人下菜的，平日里送过来的饭菜难免不合心意。
那时，她就会让她的人给她送过来。
可是，总让她的人给她送饭，难免会有暴露的风险。
于是，她便开始自己学着做饭。
这帕子跟了她至少有六年，日日在厨房，想必早就腌入味儿了。
她倒是忘了这一茬儿。
“快去弄点水来。”
叶倾城刚吩咐下去，便听一个男声突然响起。
“皇后，你在干什么？”
夕夕看见外公来了，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外公，夕夕的眼睛要瞎啦，夕夕马上就看不见外公了，哇哇……”
永徽帝一听就慌了。
他刚听到站岗的人说夕夕出来了，还遇到了柔妃，当时就赶紧赶出来了。
结果出来后才发现皇后也在。
原本是松了一口气的，谁知目光一转，自家小宝贝竟然哭了，还说什么要瞎了。
这还了得？
“来人，快去请太医。”
“皇后，你干了什么？”
永徽帝沉声开口，看向叶倾城的眼睛里尽是藏不住的杀意。
一旁跪着的柔妃适时出声：“陛下也别怪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定然不是故意将浸了蒜汁的手帕给小公主擦脸的。”
不说还好，一说，这不摆明了告诉皇帝，这浸了蒜汁的手帕定是皇后故意干的。
“浸了蒜汁的手帕？”
永徽帝的目光落在了叶倾城的手上。
那手帕上，漫天星星闪烁，非常漂亮。
可是，怒极的帝王根本没有闲心去看那手帕到底如何漂亮。
在他的眼中，那是害他家小孩儿哭的恶劣工具。
“外公别怪外祖母，外祖母不会害夕夕。”
夕夕闭着眼睛，小手紧紧攥着永徽帝的衣袖。
“陛下想要问罪臣妾的话，还是等一会儿吧，现在最要紧的是用清水赶紧清理一下她的眼睛。”
叶倾城从始至终皆神色淡然。
没有因为永徽帝的责怪和杀意而慌张。
小李子跟在永徽帝身后，见状缓缓开口：“陛下，皇后娘娘言之有理，若是被蒜蓉蛰到了眼睛，确实需要用清水尽快清理一下。”
永徽帝抬手。
小李子意会，将夕夕带了下去。
夕夕离开后，永徽帝没有再质问叶倾城，而是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柔妃。
“你身子弱，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