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殃的脸上带着一丝脆弱的苍白,平日里的阴郁尽数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和的笑容:“兮兮好棒。”
听见顾殃叫自己名字,夕夕有些愧疚:“对不起,顾殃哥哥,我叫白夕夕,我骗了你!”
“我听见了”,顾殃不是自己来的。
他是被桑竹月的人抓来的。
估计桑竹月早就知道了兮兮的身份,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愿意因为兮兮和他的心上人闹翻。
所以他一直都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一切,自然也就知道她是高贵的公主殿下。
所以,他才能那么及时地挣脱开挟制他的人,冲出来将夕夕推出阵法的波及范围。
“可是,我们扯平了不是吗?”
夕夕点着头,十分乖巧:“嗯嗯。”
“顾殃哥哥,我带你出去!”
“好”,顾殃虚弱地应着。
夕夕将顾殃扛在身上,艰难地移动着。
时时刻刻注意着夕夕的白容风见状,想要过来,却被几个人围住了。
毕竟他是为首将领,目标太大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被桑竹月紧紧护着的术玉也看见了夕夕,当即便要跑过来。
桑竹月一个不察,术玉便跑了出去。
见好几次凌厉的刀光就要落到她身上了,好在后面被她堪堪躲过。
桑竹月紧张地跟了上去。
从白容风出现后便再未开口的胡三娘一直都躲在暗处注意着他们的动态。
见夕夕艰难地背着顾殃,一步一步地走着,当即就给她的人下了命令。
见她的人拿着刀向夕夕冲了过去。
胡三娘高兴不已。
白夕夕、白容风,你们父女二人还真是将我耍得好苦啊。
她似乎完全忘了,是她先起了利用夕夕的心思。
还想在将夕夕利用完后,杀了她!
她现在的心里只有满腔的恨意。
原来这就是白容风和那什么狗屁南山公主的女儿啊。
杀了她,白容风就不会再惦记那对母女了吧?
就不会叫嚷着要回京都了吧?
他就会乖乖地待在她的身边了吧?
看着那累得吭哧吭哧的小丫头,胡三娘心情甚妙,甚至还有心情欣赏夕夕的容貌了。
这丫头长得确实好看!
想必那素未谋面的南山公主应该也很好看吧!
可惜了。
再好看,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公主——”
夕夕艰难地背着顾殃在前头走着,根本无暇顾及旁边的一切。
由于原本的血功阵波及范围较大,所以这边暂时没有人过来。
不过,一旦有人过来,便是格外明显。
于是,术玉看到了那直直朝着夕夕走过来的人。
惊呼一声后,下意识地便挡在了夕夕的面前。
夕夕停住了脚步,低着的头刚好对上了术玉蓦然睁大的眼睛。
见夕夕脸色突然变白,术玉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公主别怕,阿玉姐姐会保护你的。”
“玉儿,玉儿……”
桑竹月着急地跑过来,将躺在地上的人抱进了怀里。
看着她胸口处的刀剑,桑竹月一掌直接打死了胡三娘派来的人。
“玉儿,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桑竹月明显有些慌乱,整个人都六神无主了起来。
桑竹月将术玉抱了起来,朝着白容风就奔了过去。
桑竹月刚走,夕夕身上的顾殃就滑了下来。
重重地摔在地上。
夕夕一回头,却见那人嘴角流着血,虚弱地看着她。
“顾殃哥哥?”
顾殃笑着抹掉夕夕眼角的泪:“哭什么呀,我们好像也没有很熟。”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哪儿来的血?”
“兮兮,你比我清楚血功阵是什么,我五脏六腑已经被那阵法震坏了,治不好了。”
从她破了血功阵开始,他就知道了,这个丫头并非常人。
从前在他面前的时候,也未必全然都是真正的她。
她或许比他更加了解血功阵,却还来问自己血功阵是什么。
“夕夕,那日,你问我为什么突然要告诉我是谁。”
“现在,我告诉你答案。”
“其实答案很简单。”
“因为我想让你多了解一点我。”
我不想直到我死,你还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
顾殃苍白的脸上微微笑着:“兮兮,在我眼里,你只是兮兮,而不是公主白夕夕。”
“如果我早点见到你,该有多好啊!”
“你的糖很甜,可惜我再也吃不到了。”
夕夕摇着头,一股无助的感觉从心上蔓延而起。
“怎么不能吃到?可以的”,夕夕说着,开始扒拉自己的口袋:“我还有糖。”
结果,良久之后,并未找到。
夕夕急得红了眼眶:“我糖呢?”
“顾殃哥哥你等等,我马上就找到了,马上就找到了……”
顾殃看着夕夕焦急的侧颜,嘴角勾起一抹开心的笑容。
“兮兮,老虎寨一行是我此生最正确的去处。”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讨厌我。”
“我生来就是不为人所喜欢的。”
“是你,让我觉得,我好像不是孤身一人,好像也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朋友难觅,知己难寻,为你而死,我很开心。”
顾殃说着,支起身子,将夕夕脸上的眼泪擦下。
“夕夕别哭,顾殃活了八年,已经活够了,顾殃想去找娘亲了。”
顾殃红着眼眶,笑着开口:“说起来,顾殃还不知道娘亲长什么样子呢?也不知道娘亲能不能认出顾殃来。”
他一字一句都在强调“顾殃”二字,可见对于“谭”姓,他排斥到了何种地步。
“兮兮,你该为我开心才是,我马上就能见到娘亲了。”
“兮兮,你才四岁多,不应该被朝堂宫廷束缚,你只是一个小孩儿,你有疼你的爹爹。”
“不要像我一样,少年早慧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短短几日,他便察觉到了,这位年纪颇小的公主和一般小孩儿不同。
他不明白为什么。
但是他不喜欢她活得像他一样,步步小心谨慎。
“兮兮,殃以后再也没办法保护你了,你要小心一点。”
这束光,他终究是再也看不见了。
少年话落,手便无力地垂下,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顾殃哥哥,顾殃哥哥,不是这样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小废物你给我滚出来——”
夕夕带着哭腔的怒喝成功将小胖虫喊了出来。
“你不是说没有危险吗?啊?”
小胖虫低着头,嘟囔着:“我是说你没有危险,又没有说顾殃也没有危险。”
“那顾殃有没有危险,我也不知道啊。”
夕夕蹲坐在地上,腿上躺着已经没了呼吸的顾殃。
脑子清明无比。
“小废物,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他才变成这样的?”
“如果当时我不站出来曝光我自己的身份,顾殃便不会为了我,自己走进了血功阵。”
“那他也就不会被血功阵伤得五脏六腑俱裂。”
小胖虫想说点啥安慰一下她,可是想了想,即便是它一个虫子也觉得夕夕的思维没有毛病。
于是,小胖虫闭嘴了。
躲在暗处的胡三娘看着安然无恙的丫头,气得胸闷。
她当即就又派了几个人准备浑水摸鱼,杀了这小贱人。
命令刚下达下去,这边胡三娘就被白容风亲手拽了出来。
“你胆子很肥啊!”
胡三娘看着白容风,此时的白容风一改之前温润的神色,整个人杀气腾腾,周身也充满了肃杀的氛围。
这样的白容风却是让胡三娘更加着迷。
“容风哥哥,你来找我了?”
白容风一刀架在胡三娘的脖子上,冷唇无情地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我是来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