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城笑了。
“柔答应高看本宫了，本宫哪会算得如此准？”
“这说到底，也是报应。”
“你曾经算计赫连皇后的时候便该想到，她那一脉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段柔惊讶地睁大瞳孔：“你什么意思？”
“本宫说的不够清楚吗？”
叶倾城微勾唇角：“北星公主当真不愧是南山之女，智谋简直不输南山公主。”
不过一句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呵呵”，段柔苦笑。
赫连皇后因她的算计而亡，今日她也因北星那小贱人的算计而落到此等境地。
“那小贱人多智近妖，叶倾城，你与她合作，也不怕被她吃了。”
段柔想好了。
即便是她今日死在此处，也不会让她们好过。
“合作？”
叶倾城笑着摇头。
“她可没有和我合作，我只不过在她之后推波助澜了一把，仅此而已。”
所以事情即便查起来，也和她没有关系。
她可是什么都没有做过呐。
段柔微微低头，笑了起来，声音中有悲凉，有苦涩，也有绝望。
叶倾城低垂眉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凄凉之色蔓延的段柔，眸中没有半点同情。
“你算计一生，只是为了得到男人垂怜，当真是蠢笨不堪。”
她原本以为这段柔是后宫之中难得的明白人，甚少出来掺和后宫之事，没想到也是个拎不清的。
“你懂什么？”
段柔蓦然抬头，朝着叶倾城吼着：“你是为了替姐姐复仇入的宫，可我不是！”
“从前，他雨露均沾，以我的家世和容貌，一个月，他至少会来我房中两次。”
“可是，自从南山临世，他将满心的心思用到了赫连那个贱人身上，不就是仗着生了一个好女儿吗？”
“我恨，我想对南山那个小贱人出手，可是关于她的邪门儿事情越传越多，我害怕出事，就盯上了赫连。”
“没了赫连，他就不能再爱屋及乌了。”
段柔的表情有些扭曲。
“可还没等我动手，你姐姐又入了宫，许是性子的缘故，她明明不似赫连一般有个好女儿，可是陛下一个月宠幸她的次数比我还多。”
“凭什么？我还为陛下生了一个儿子呢。”
“呵呵~”
段柔苦笑两声。
“他只念着你姐姐性子单纯活泼，在宫中极为难得。”
“可他忘了，当年我入府的时候也是不谙世事，满心满眼都是他。”
“赫连出身民间，只会舞刀弄枪，陪着他一起上战场，可我不一样，我会留在家里，等他回来，给他准备好热乎的饭菜。”
“他怜惜我，每每回来便会入我房中。”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他变了呢？”
段柔眼泪落下，一想到当年二人之间的甜言蜜语，再对比今日之情景，她就心中颇为悲痛。
“好像是南山出生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甚少再来瞧我了，一有时间只知道陪着那个丫头。”
段柔的手深深地陷进土里，抓着地下的土壤，似乎只有紧紧抓住什么东西，才能让她稍稍心安。
“我恨你们所有人。”
“赫连闵月、宫暮璃、叶倾国……还有你……”
段柔看向叶倾城的眼中充满了恨意。
忽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恨意突然卸下，撂下了一颗巨大的消息。
“叶倾城，其实叶家并未谋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叶倾城激动了，“所以，真的是那几个崽子为了给赫连报仇故意冤枉叶家的吗？”
段柔语气淡淡，眸中尽是死寂之色。
“你说的是宫长苏还有老 二老三吗？”
叶倾城神色渐渐恢复正常：“还有你膝下的老四。”
段柔轻笑：“那哥仨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他也就是个跑腿儿的。”
“叶倾城，我知道，我今日活不了了。”
“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老 二老三从小在赫连膝下长大，他们和老大跟一母所出的亲兄弟没什么区别。”
“你别忘了，当年叶氏遇难前不久，宫中流言四起，说是赫连皇后为你所害，他们不可能听不到这个消息。”
叶倾城凝眉：“这个消息是你放的？”
叶倾城突然激动，一把拽住段柔的脖子：“你说，叶家的事情是不是和你也有关系？”
段柔扒拉开叶倾城的手腕，淡淡笑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散布了一个谣言罢了，那几位皇子都极其孝顺，既已长大成 人，又岂会坐视母亲被人害死而不管不顾呢？”
见眼前容貌依旧的女人神色不停变幻，段柔浅浅笑着。
北星公主，白夕夕，你确实很聪明，聪明得令人害怕。
那我便要看看，被你害死了亲生女儿的亲舅舅和待你极好的继外祖母，你到底会如何选择。
“因为要给姐姐报仇，你牺牲了毕生的幸福。”
“叶倾城，你比我惨多了，我好歹和曾和我爱的人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段柔说罢，目光在往一旁移动的时候，趁人没有反应过来，铆足劲儿地冲了上去。
昏暗的烛火下，鲜红的血花在树桩上绽放，妖冶艳丽。
凭着一口气的劲儿，段柔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丛中宫浮生躲藏的地方，嘴角微勾。
儿啊，我养了你那么多年。
现在也该到了你报答我的份上了。
北星公主白夕夕，叶皇后叶倾城，你可千万一个都不要放过。
母妃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送她们下来给母妃陪葬！！！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段柔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
宫墨，我爱了你那么多年，甚至想过配合哥哥将你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永远禁锢在我的身边。
可我终究是没有成功。
宫墨，怎么办，你即便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可我也还是好喜欢你，好喜欢你……
恍惚间，段柔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张扬肆意、狂傲不羁的声音。
“早就听说这附近山匪猖獗，今日竟让小爷撞上了，姑娘别怕，看小爷替你砍下这些个畜生的头颅，给你做酒壶。”
“姑娘，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有期。”
“柔儿，你嫁我为妾，并非我意，不过日后，我定会好好待你，不让人欺了你去。”
段柔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
宫墨，你骗我，你明明说过不会让人欺负我的……你明明说过的……
最后一滴泪落下，落在污泥之上。
她终是永远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