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瑶走的是小门,竹清告诉小门的人姑娘要去不远的镇子上买些东西,看守小门的人才没有多问,很轻易的就放她们走了。
车夫架着马车哒哒哒的走在路上,蒋瑶挑起车帘,这里离庄子的土地不远,蒋瑶喊了一声车夫,让他见到农田就停下,她准备步行去看看。
马车停在了一处树荫下,蒋瑶一跃就跳下车门,面前就是一大片的高粱玉米地,再往两侧看就是种的芝麻花生大豆一类的,那江管事也果然没有胡说。
竹清跟在蒋瑶身后,两人都是戴了一顶竹笠。
蒋瑶顺着高粱地一直走再往前就是芝麻地了。蒋瑶挑开碍事的高粱叶子,面前的景象让她吓了一跳。
十几个枯瘦如柴的男子扛着笨重的锄头给干枯的土壤松土,另几个抬着水桶艰难的泼着水,晃晃悠悠的,好像那水桶都比人要重的样子。
“你,你是何人?”其中看起来有些年迈的老人首先发现了她们。
蒋瑶没有回答,反而询问到,“你们是这庄子上的佃农?”
见蒋瑶面色有些僵硬,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还是先前张口的老人回答。
“我们正是这庄子上的佃农,不知姑娘有何事?”看着蒋瑶的穿着,老人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贵人怎么会跟他们有联系。
蒋瑶听到回答,脸色一变,竟然真的如她所想的一样。
听着这老伯声音沙哑,定是许久没有饮水了。蒋瑶抬头看向身后的十几个佃农都是嘴唇干裂,一脸的无精打采。
“你们这么渴,为什么不喝水?”明明旁边都是浇水的桶,怎么渴成这样都不肯喝两口。
“这……”
老头转身看看身后,“不是我们不喝,是庄子头不让我们喝!”
蒋瑶皱眉,不让喝?
“对啊,庄子头说庄子的一粒粮一滴水都是庄子,谁要是想喝水,就得给庄子交税!”
“我们都是跑到青龙山上挑水喝,可是几个人根本挑不来这么多……”
“我们六七十家佃户,每次只能分得半桶水,吃饭都不够,那能随便喝呢!”
“这可是皇家的庄子,怎么敢如此行事!”蒋瑶气愤,简直是欺人太甚!
“姑娘有所不知,这庄子已有六七年没有宫里的人来看管了,因此差事都落在那江管事头上。”
“嘘,小心点,你不怕死啊!”
声音响起,周围突然寂静。
江管事,就是这个人管的庄子,才让这些佃农过的如此艰辛?
“江管事?此事皆是他指使的麽?”
蒋瑶进一步问,只见一群人跟见了鬼一般,慌张的低头。
蒋瑶想再问出来什么,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蒋瑶无奈,只好先把她们出行带的水壶让给了这几个佃农,好赖先喝一口。
蒋瑶站在农田里,见也问不出来什么,也不方便再呆着,就先带着竹清离开。
蒋瑶刚出了高粱地,就突然被一双小手拽住,蒋瑶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竟是前天的那个小孩。
“姐,姐姐。”蒋瑶伸手把小孩拽到怀里。
“姐姐你帮帮我们吧!”
蒋瑶一惊,小孩竟然直直的跪在她年前。
“姐姐,那江管事不是什么好人,他把田税抬高到八成,每日吃食用度都要交钱,我们家已经两个月没有米下锅了,我娘活活饿死!弟弟也快不行了!姐姐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你先起来。”蒋瑶把小孩从地上拉起来,心疼的摸了摸小孩的脸。
从怀中掏出两个杏,塞到了小孩的手里。
蒋瑶望了望四周,眼神示意竹清,先把小孩带到马车上在细细问来。
蒋瑶看着小孩狼吞虎咽的吃着盘子里的面包,心下想着幸好带的是面包。
“你今年多大了?”
“姐姐,我十一了!”蒋瑶惊讶,这小孩看起来瘦弱,就到她的腰间,怎么看也不像是十一,倒像是七八岁的。
“慢点,这里还有。”
蒋瑶揉了揉小孩枯草一样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能告诉姐姐庄子是什么情况麽?”
小孩抬头,“嗯嗯,我记得是从了六年前开始调高田税的,我娘还活着的时候,总是跟我说我小的时候家里还很富裕,就算是家里没田,都还能养活一家四口。”
“可是自大我六岁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庄子就突然抬高田税,每年都要多征收三成,若是没有银钱就只能用粮食抵押……”
蒋瑶顿了顿,据她所知,南朝对农民征收的田税是田产的五成,若是庄子上的佃农则四成即可,可是如今江管事竟然增加到了七成,再加上其余生活还要添置,蒋瑶吸了一口气,佃农的生活可想而知,绝对艰难的很!
虽说各地庄子田税各有不同,根据当地情况不同而有不同的征税,可是按照青龙县的情况,怎么也不可能加到七成的田税啊!
“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麽?”
小孩回答,“还有,我以前听爹跟曹柱叔说的,他们本来想跟庄子撤了关系,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江管事拿出来的契约书上写的我们签的是死契,可是我爹说当初来庄子上租赁土地的时候,明明签的是活契,后来告到县太爷那里,不但败了还打断了曹柱叔的一条腿……”
小孩说到这里原本有些明亮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再抬头一看,小孩眼睛通红。
“江管事不让我们给曹柱叔看病,说谁要是敢找大夫就跟曹柱叔一样打断一条腿,俺爹不信,跑出去半路就被抓了回来,把我爹打个半死!我爹倒是躺床上一个月好了,可是曹柱叔因为没人给他请大夫,活活起热烧死了…”
“呜呜呜…”
“姐姐,阿泷没有说谎,姐姐救救我爹爹吧,我爹因为要养活我跟弟弟,每天都要干别人两倍的活,就这样我们还每日饥一顿饱一顿,我弟弟已经八岁了,可是每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姐姐,要是你能救我们,让阿泷做牛做马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