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熙的话大大地抚慰了齐云朝的心，让他因为自责而羞于面对的害怕与战栗极大得到了舒缓。
“你的师父和师兄跟我一样，他们说，当初去禁域查看的决定是一起做的，被俘虏后，原本做为风弥月的儿子你能够全身而退，可是你却为了救他们，不得不抛弃自己的信仰，做了这么多年的间谍。
如今你拼着命地救了他们，还让他们得到了一笔巨额赔偿。他们说他们之所以提前走，是因为没脸见你。他们知道你一直都无比内疚，他们让你不要有任何内疚感，还有，他们让我代他们谢谢你这些年的以命相搏。”
齐云朝不停用手臂擦着眼泪。对于师父和师兄说得这些话，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时熙见他难过，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给他换药。
手上的药换完了，又开始换膝盖上的药。
“他们说，你的两个拳头指骨关节之所以碎掉，是因为明知道铁栏打不开，你还一拳又一拳地砸它。指骨碎了，你又用力用右脚踹那铁栏，一脚一脚的，结果条腿骨直接把膝盖骨顶出来了。”
齐云朝没有回答，这种伤一目了然，并且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恰巧说明了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很快他就收拾了自己的眼泪，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对不起，利用了你。”齐云朝说出了自己最不想说的话。
时熙却无所谓地笑道：“能够被你利用，也是我的荣幸。更何况，加入特殊部门也是因为我被怀疑杀了我外公和大舅。你用特聘专家的工作牌才堵了他们的口，让我有了机会找出凶手。后来离开也是因为我已经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才离开的。”
齐云朝自然知道这是时熙安慰他的话。
那天她把特聘专家的牌子还给他的时候，他从她脸上看到的对他的失望不似作假。
“好吧，我承认，当初我的确有些生气。因为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把家国天下放在第一位的好男人，我没想通，是什么可以让你这么正直的一个人成为内奸。”
齐云朝看向时熙：“现在就不生气了吗？”
时熙摇头：“每个人都有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从前你就总是把你师父挂在嘴边，我知道师父对你来说甚至比齐叔叔在你心中的分量还要重。
那时候齐叔叔从商场转战官场，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是你师父在细心培养和教导你。所以我知道你师父在你心中的重要位置。
就像若是谁抓走了我的家人，哪怕与世界为敌，我也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家人一样。总之我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愿意对社会做出应有的贡献，可一旦触及了我的底线，上天入地，谁也不行。”
齐云朝看着时熙，此刻的女孩光彩夺目，明媚耀眼，已经再也不是那个跟她站在一起需要仰望着她的可怜女孩了。
只是可惜，五年前的那场意外，让他永远失去了跟她成为家人的可能……
*
禁域风家。
风禹安跟风弥月坐在风羡的书房里，他们的面前摆着茶，可却没有一个人喝。
虽然是兄妹俩，但风禹安跟风弥月感情一般，交往不是很多。
“大哥，爸叫我们回做什么？”风弥月心里面有些没底。
“不知道。”
看风禹安一副闲适从容淡定的模样，风弥月道：“你就不怕是嫂子那边的事？”
风禹安看了风弥一眼，纠正：“已经不是你嫂子了，我已经跟她离婚了。”
“离婚了不也还是你两个孩子的妈吗？”
听了风弥月问话，风禹安却笑了。
“你笑什么？”
风禹安看向风弥月，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总是把我这个继承人，和思卿这个风家继承人放在嘴边的。原来，你心里却一直想着自己才是继承人。”
风弥月脸色涨红，料想风禹安的眼线势力也很广，就也懒得再装了。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虽然你我都是孤儿，可既然已经被父亲收养，那就都是凭运气成为的王子公主。都有继承权，凭什么我要把这份继承权拱手让给你？”
“所以你就去外面跟野男人生孩子，然后再半途将自己的孩子用不正当手段生拉硬扯到禁域，逼迫他做圣子？你儿子愿意吗？爸愿意吗？”
风弥月难得被风禹安这样反呛，气得瞬间不想说话了。
风羡自然知道他们是说给自己听的，自然也知道他们很清楚他们说得每一句话都会进自己耳朵。
他从来都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儿女是善良清澈的。毕竟他也是踏着兄弟姐妹、甚至是全族的尸体才达到了今天的高位。
所以他虽然收养了他们，将他们养大，教导他们本事，却从不在他们身上投放更多的感情。只是为禁域培养出一个他认为合适的接班人。
不然就像当初的卿慕，他投入了多少感情，分开的时候，这些感情却是收不回来的。一裂开，就是一辈子的伤。
如今知道卿慕没有背板自己，那种伤又瞬间转化成了无尽的悔恨和遗憾。
情之一字太伤人，所以当初他选择放弃。
知道小老虎被养大之后都会变成凶兽，所以他从不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浪费过多情感，这样在下一轮选举到来的时候，才能理智地看他们互相撕咬，强者上位。
若上位者不是他要的人，他便将其拍死，重新再来。这样可以减少禁域很多不必要的纷争。
然而他一边在想着给禁域减少纷争，禁域的人却是在不停地算计他。
那就不能怪他作为圣主，不能秉公办理继承人的事了。
既然是继承人，自然就是承袭自己的人。
他们算计得他差点没了亲人，他也要好好跟这群人算计算计。看看在拔出萝卜的时候能把多少泥带出来。
“不说了？”风羡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双儿女，眸光中不带一丝温和。
“爸。”
风禹安和风弥月纷纷站起身朝风羡鞠躬问好。
“不敢当。”
风禹安：……
风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