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惨。这正是太后的真实写照。曾经光芒万丈,后来被弃之如敝履,卑贱如草芥。
那些伤痛,就像是回循在她身上的血,时时提醒着她。每当夜深人静时,她都被痛苦和不甘啃咬吞食。
那人曾视她为粪草,如今,她做什么,都不过分。
男子见她陷入了伤感回忆中,便开始亲吻她玉颈,一时,这清寂的庙宇里,染上了绯色,就连空气也浸染上了暧昧。
不知过了多久,当夜色降临,笼罩了整座庙宇,晚钟声悠远回荡在其中,也委婉的打断了他们的苟且。
那扇白庙的门,终于打开了。
太后已是一脸喜色,脸色比先前要红润了不少,端庄地走了出来,依旧保持着她一贯的雍容华贵。
而那人却并未出来,一直都没出来,也不在里面,仿佛之前就只有太后一人存在那般,甚是诡异。
太后离开了后山,回到前院,正好是晚课时间,便跪在垫子上,闭眼,真诚的念经诵佛。
没人知道她做过什么,甚至连她自己都相信了假装出来的样子,平静无风。
可怜端王府却不能这般平静,当然除了昏睡不醒的舒叶。
梁竖依旧守在她榻前,伏在一侧,睁着双眼,直直看着她。
任谁劝都劝不动,就是不愿离开,非要守着她。
老王爷劝他得回去休息,不然会累垮,结果小家伙很坚定的回了一句“父王不在,娘亲醒来,看不到我们,会害怕的。我要在这陪着娘亲,给娘亲端茶送水。”
此言一出,纵然老王爷再心疼他,也不能再说什么。
如此孝子,他哪有阻碍他行孝的权利?
叹了口气,背着手,出了寝殿,离开了疏陌轩。
“娘亲,您快醒醒啊!您总是偷懒,父王交代要您照顾我的,您怎么能食言而肥,赖在榻上不起呢?娘亲,您快醒醒,小竖又长高了,不信,您看!”
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头顶,似乎很急切的要她知道,自己确实长高的事实。
可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舒叶还是在沉睡,似乎已经不在乎他了。
小家伙以滑稽可笑的口吻给她讲故事,却逗不笑她,反而见到她眉宇拧了拧,似乎不高兴。
最后,小家伙睡着了,只是睡梦中也在喊着“娘亲,醒醒。娘亲……”
——
翌日,天色未明,就听到有人敲门,很是急切。
小斯哈欠连连开了门,还没看清楚是谁,那人便已闯了进来,急不可耐地往内堂里面跑去。
见状,小斯被吓醒了,忙开口呵斥“你谁啊?喂,你站住!”
见那人不停,便急匆匆追上去,一直追到了疏陌轩门口,还是没追上他。
但多亏了小圆子,一把按住了那擅闯王府的人。
“哎呀,是我呀,我是过来送信是,这是端王爷的信函。”
那人脸贴着雪地,忙摇了摇手里的信函,解释道。
这般,小圆子才撤回脚,将那宦官拉了起来。
“王爷的信函?那你交给我们就行,瞎跑什么?若不是你这声音有辨识度,这会已经被丢去接军营喂狗了。”
说着,一把夺过宦官手里的信函,看了眼,赫然写着“王爷亲启”几个字,他便不怀疑,拿着往离院去了。
那宦官又跟小斯瞎扯了几句,便离开了王府,回宫去了。
小圆子拿着那信函跑到离院,不巧,老王爷正和先贵妃在用早膳,虽十万火急,却也不敢过去打扰,便一直呆立在拐角处,等着。
约过了半个时辰,先贵妃起身,进了寝殿,见房门合上,老王爷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小圆子这才大胆走了过来。
“老爷,王爷来信了。给您!”双手将信函呈上。
老王爷取过他手里的信函,问“王妃可醒了?”
小圆子遗憾的摇了摇头,道“小少爷又在那陪了王妃一整夜,可王妃还是在睡。老爷,您说王妃是不是,是不是因为王爷不在家,所以才……”
“行了,你下去吧!有事再叫你,记得让小少爷午休。”
应了句“好”,便离开了。
只是他还未走远,只听“砰”的一声,转身,老王爷却已倒在了走廊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信函。
“老爷!”慌慌张张跑了过去,急忙扶起老王爷,掐了掐人中,老王爷无力睁开了眼睛,抬了抬手,似乎有话要说。
“老爷,您想说什么?您别着急,我这就给您请大夫去。”
忙扶起他,将他背进了寝殿,平放在榻上,而后急匆匆跑出了离院,跟老管家说了这事,便撒腿跑出王府,去请大夫去了。
半刻钟不到,小圆子气喘吁吁的,拖着梁大夫来了,急急忙忙让梁大夫给王爷瞧病。
梁大夫眉毛跳了一回又一回,脸色也跟着一变再变,情况似乎很不好。
终于,待他诊完脉后,老管家焦急问“老爷这是怎么了?梁大夫,老爷他没事吧?”
梁大夫深深叹了口气,良久才道“唉~不好说呀!你家老爷是急火攻心,气血突然上涌,没撑得住,就昏倒了。”
老管家又看了看老王爷,送着梁大夫出去,边问“那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老爷他,没事的吧?”
“这一急,可坏事了。气血上涌,脑髓受到压迫,坏了。这往后,恐怕不能说话也不能再动了。”
闻言,老管家呆住了,这这这也忒严重了吧?怎么会……
梁大夫也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叫家丁跟着去取药,离开了王府。
这消息对于王府就是晴天霹雳,王妃昏睡不醒就算了,如今,连老爷也……这要小少爷一人如何撑得过去?
老管家忙写了封信,交到了驿站,再三叮嘱要尽快送到王爷手中,不得有误。
只能干等着,等着这场浩劫过去,等着王妃醒来,老王爷好转,王爷凯旋归来。
可这一等,却跟空等无异。半个月过去了,小少爷越来越瘦,王妃脸色愈发苍白,老王爷病情也不见好转。王爷,更是杳无音讯。
这个严寒的隆冬,端王府过得极其压抑。
都没人知道,是否这会是王府的最后一年。
更没人知道,王府能否穿破这场黑暗的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