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推的,是世子……”湛茵华正想说“世子原本就是在外面”,但看着裴嘉佑悲伤的样子,就将话又吞了回去,只能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呀,可是真的没有法子。”
“你是世子,你终归是要回到京城的,而我……”
湛茵华突然一滞,她刚才只顾着说话,都没有注意到裴嘉佑的动作,一转眼就跳到她的身前了?
裴嘉佑压低着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对我的家世,一无所知。”
镇山王府嘛。
世子嘛。
裴嘉佑苦笑着,“先把两个小娃娃哄好,我给你讲讲……”
他忽然捂着肩膀,低下了头,一看就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湛茵华被他吓住,连忙单手扶住了他,伸手就扯处肩膀上的衣物。
“我没事,一会儿就好。”裴嘉佑哑着嗓子,按住湛茵华的手,“先去看看孩子。”
两个小娃娃独自留在院子里,实在是叫人不放心。
湛茵华紧紧的绷着脸,她要照顾大孩子裴嘉佑,还要照顾小孩子小矜和章儿,真的是头疼。
“我把菜饭拿进来一些,你先在屋子里吃吧。”湛茵华说着,就转过身。
小矜牵着章儿的手,恰好走到门口。
“娘亲,我们吃好了。”小矜笑着说。
章儿只是负责点头附和。
小矜又说,“娘亲,我们回屋子里,等娘亲来给我们讲睡前故事。”
裴嘉佑诧异的接了一句,“还有睡前故事呢?”
“有的呢,羡慕吧。”小矜这就又牵着章儿的手,转身就走了。
这两个孩子,还真的是叫人省心呢。
湛茵华临出去之前,往裴嘉佑的嘴里塞了个药丸,就去追着两个小娃娃。
等她将两个小娃娃收拾好以后,裴嘉佑在院子里也开始收拾碗筷,哪里还有虚弱的样子。
湛茵华打量着他,疑惑的问,“我的药丸效果这么好了吗?”
裴嘉佑恰好听到她的自言自语,肩膀忽的一塌,像是很疼的模样。
等到碗筷都放到厨房里,湛茵华就拉着裴嘉佑回到了小屋。
裴嘉佑默默的解着衣衫,露出伤口。
这伤口可不小,武器的形状也很怪异,像是锥子。
“这伤口有两三天了吧。”湛茵华看着伤口的恢复程度,“可是又重新扯伤了。”
裴嘉佑低着声音,“有太多人想要寻着我的弱点,只要留在京城,我必须要随时防备,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的破绽,但总是会有疏忽的时候。”
有湛茵华在他的身边,再大的伤口也可以处理得很好。
“再吃。”湛茵华又晃了晃手里的药丸。
裴嘉佑没有用手接,而是张开嘴,几乎是一口就吞了下去。
被吓住的湛茵华,连忙缩回手,极不赞同的瞄了他一眼,“万一,我的手上有血呢。”
裴嘉佑直起了腰,“有血,总比有毒好。”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现在是不是到了我来讲故事的时候了?”
不!湛茵华想要回到孩子们的身边,不太想要去听。
她站起来,单手按在裴嘉佑的肩膀上,“你今天好好的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裴嘉佑随手就取出一卷黄轴,在湛茵华的面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如果湛茵华猜得没有错,这该不会是圣旨吧。
裴嘉佑就将圣旨随意的带在身上,这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你来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握紧湛茵华的手,像是怕湛茵华跑了一样。
他还真的是猜对了。
湛茵华是想要跑来着,以她的力气想要甩开裴嘉佑,也不是不可能,但是……
当她有这样的动作时,却会扯到裴嘉佑的伤口。
裴嘉佑就是故意的。
湛茵华总算是看明白了,但是当裴嘉佑展开圣旨时,她就安静了。
圣旨上的字……真的是够花的。
这是什么字体呀,比两个小娃娃平时念的书都要难懂。
裴嘉佑轻声的念着圣意,更令湛茵华震惊与错愕。
皇上的意思很简单。
因为裴嘉佑生母含冤而亡,他从小生活于边关,护国有功,皇上特赐旨意,以做安抚。
裴嘉佑负责三王叔留下来的边卫军,每隔五年归边关,直到长子承军务。
他的嫁娶不归官中,只需亲报皇上。
最后,他成亲之时,袭三王叔号,而非镇山王号。
湛茵华震惊的看着裴嘉佑,“最后一条,我看错了吧。”
第一条是公务。
第二条是家务。
这第三条是什么?是打镇山王的脸面吧?
裴嘉佑慢慢的合上旨意,对湛茵华说,“皇上不禁留于我一份,还在三王叔的府里留过类似的一份,现在要说的是,我与我父王的关系。”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湛茵华扭头看着摆在桌上的茶壶,只觉得那水都冷了,应该热一热,听着裴嘉佑慢慢讲。
小矜又探着头,走了进来,“世子叔叔,你能把我们的娘亲,还给我们吗?”
章儿也跟着走了进来,他的双手相互插在袖子里,被凉得发抖。
裴嘉佑忙将两个小娃娃抱起来,直接就塞在他的被子里。
他又收拾着包扎伤口的东西,笑着,“你们就留下来,听叔叔讲故事吧,叔叔要讲的是一位老奶奶的故事。”
湛茵华听得明白,裴嘉佑是想要将他母妃的事情,讲给两个小娃娃来听。
这怎么行?
皇家必事,最是听不得的呀。
湛茵华的面色微微的泛着青,向裴嘉佑摇着头,“世子,不如改天吧。”
“不,就要今天。”裴嘉佑斩钉截铁的说,“你放心,关上门,只有我们四个人,不会有其他人听到的。”
湛茵华伸手指向屋顶,只做口型不发出声音。
暗卫呢?
裴嘉佑摇了摇头,“放心。”
不得不放心的湛茵华,伸手理着孩子们的被子,“你开始讲吧。”
故事,从罗家小娘子订亲开始。
当时的罗家小娘子有两条路可以走,除了一位皇子,还有一位世家子弟。
罗家的背景不错,与太后沾过亲故,故而皇子一力争取,最终令先皇赐了婚。
这本是好事。
谁知,太后过世后,罗家的光景也大不如从前,先皇是一病再病。
皇子封了王爷,竟然在先皇过世前夕,娶了一位侧王妃,自封了个“平”王妃,竟然是与罗王妃平起平坐。
这位后入府的平王妃相当的得宠,也肆机陷害罗王妃与当年的世家子弟有来往。
罗王妃被在王府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最后被侧王妃陷害,在病逝之前,入宫请先皇准以合离,带着年幼的儿子回罗家。
先皇,允了。
罗王妃在归家途中,遇到平王妃安排的人手,含冤含怒而死。
先皇震怒,将王爷打发去守陵,年幼的儿子就交给长子照顾。
“这位长子啊,就是……”裴嘉佑正想着,发现两个小娃娃已经睡熟了。
他们拥在一起,像是永远都不会分离。
坐在一旁的湛茵华,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她又不傻,听得出来和。
罗家小娘子是裴嘉佑的亲娘。
不入流的王爷就是镇山王。
“长子,是皇上?”湛茵华问。
裴嘉佑苦笑着摇头,“长子出征之时死于疾病,三王叔见我年幼,父王在守陵,罗家无在边关,他在接替皇长子时,将我一并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