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林舒感觉眼前迷蒙一片，目光碰见格纹床单，还有坐在床边苏青。
“醒了呀？”苏青对她说，她语气不冷不热道，“发烧四十度，你也真是命大。”
林舒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轻动着干裂的嘴唇，问：“谢谢苏姐送我来医院，那个，我的钱……”
她抬眼里面装着渴望。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苏青简直无语了，她放下水果刀，拿出手机，“一共十万块，我帮你存到卡里，已经转到你账户了，真是，躺了两天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钱。”
她在这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小姑娘，也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
“你说，我晕了两天？”林舒着急，她还有很多钱没有还呢。
“嗯，好好躺着吧，”苏姐拿起没削完的苹果继续，“医生说，你再晚来一点，就可以直接送殡仪馆了。”
林舒根本听不进这些话，她摇头之后，就道：“我好了，我已经好了，我今晚就能上班。护士，帮我拔针。”
她着急地对着外面嚷嚷，每个动作表情都在展示，她此刻的心情是心急如焚。
“你搞什么？真的要钱不要命啊？”苏青盯着她的脸，像是看见鬼一样。
林舒急得快要哭出来，现在留给她的时间只剩下是三天，可答应下周给萧川的钱却还差六十万怎么能不急。
“求求你了苏姐，帮我叫护士吧。”
“不行！”苏青果断拒绝，“迷情到现在还没有过死在岗位上的小姐，我也不允许有。”
“可……”林舒叹气懊恼，她也没有办法啊。
屋子里静下来，林舒仰头看着没打完的点滴，脸上忙慌丝毫不减。
苏青看着林舒焦急的样子，联想到乐乐说，她冰水泼到身上，还能咬着牙面不改色唱了一个晚上歌，心里忽然有了猜测。
这个女孩肯定非常需要钱去解决一些事情。
为了解决这件事，她可以付出很多东西，哪怕是自己的尊严和生病。
但到底是什么事呢？
她问，“你到底需要多少钱？”
林舒睫毛一闪，在所有人都嘲笑她卑微如蝼蚁时，还有人伸出手问她为什么。
她心里有些温暖，同时也有些苦涩，眼眶不由有些热。
越是走到绝境的人，越是容易被感动，就像在黑夜里走了很久的人最需要光。
“……两千万。”片刻后，林舒才颤声回答。
苏青闻言，长出一口气，忍不住摇头。
难怪林舒要拼了命的去喝酒，去讨好客人，原来她身上背着这么一座大山。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那些男人都是生意场摸爬滚打的狐狸，哪怕什么底线，这才第二次就把她送进医院，往后还不知要怎么折磨她。
“你是为什么欠这么多钱？”苏青复杂地看着林舒问。
她一个小姑娘，看上去姿态也是骄傲的，万万不可能豪掷这么多。
那么最可能的就是被人拖累。
若是如此，那她们是同类人，想当初她走上这一行也是被拖累。
或许是憋了太久无人倾诉，林舒叹了口气，将心事摊开部分。
“我家里以前是做生意的，爸爸不善经营，哥哥又很爱赌博，后来我家就破产了。”
“欠下，两千万。”
苏青听到这话，眼神忽然有了变化，道——
“那你哥呢，他怎么不出来还钱，让你这个小女孩出来顶雷。”
“还有你爸爸……”
再次听别人提起她的家人，林舒脸色相较之前显得更加难看，眼神里蒙上往事的韵味。
“他们都不在了，而且，如果说我哥欠下的钱还有还清那一天，那我爸欠下的……完全没有办法弥补。”
当年她家铸成大错，引起整个上流社会圈层讨伐，她至今都不敢再出现在从前认识的人面前。
听到这里，苏青也算是明白林舒家里的事情非常复杂，三言两语恐怕说不清楚，她也追问，只是淡淡道——
“放心吧，钱肯定会挣到的，至于你爸爸造下的孽，他走了，那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吗？”林舒难以置信地抬头，“可我是我爸爸的女儿，他伤害了那么多人……”
当年就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顾家才会取消婚约。
“真的无关，”苏青难得的生出几分怜悯，“如果你再执着下去，你的家人会吸光你的血。”
一个蚕食她的自尊，一个毁灭她的人生，她将永无宁日。
林舒惨然一笑，手掌轻轻放在左胸口，转头看向窗外，“苏姐，像我这样的人，哪里还有什么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