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宴席,我照例唤了个小相公作陪,饮至微醺,却不料被好事者窥见,把消息传得满城皆知。
这般哗众取宠的把戏,往日我从不放在心上,反正也是逢场作戏,于我无损。
可今日,秦砚又遣人送来了书信。
我坐在马车上,车夫在前问我要回何处,我挥手示意他稍候,随即展开了秦砚的信笺。
“你可曾用膳?”
胃中酒意翻涌,我没好气地在心中回道:“我方才自宴席上归来,你说我用过了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完全接受了作为我豢养之人的身份,乖顺得令人难以置信,即便我对他冷淡敷衍,他也未见任何不悦
“饮酒后还需进些养胃的食物。”他继续写道,“府中备了饭食,可要回来?”
我心中如同这段时日一般拒绝了他:“不用了。”
翻到下一页,只见秦砚又写道:“你可否多回府些时日?得你恩惠良多,我却未曾回报,心中不安。”
我在心中暗道:“我开心便好。”
见我读完信,车夫凑过来小声道:“小姐,管家让小的转告您,近日厨子未曾去做饭,只是按照府中那位的吩咐,采买了菜蔬送去便罢。”
“那小姐现下要去何处?”
我:“……”
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10.
难道……他会如此行事?
“回府。”我道。
马车一路疾驰回府。
推开门,穿过庭院,走进厅堂。
只见秦砚斜倚在案几边,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无聊,似乎就要沉沉睡去。
桌上菜色繁多,有的焦糊,有的生硬,唯独一碗粥温在正中的炉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听到我进门的动静,秦砚猛地挺直了身体。
他抬起头,目光与我相遇,眼带笑意:“你回来了。”
这是何等景象?
那位素来雷厉风行的秦家少主,只言片语就能掀起千层浪,他的一举一动足以决定许多人的生计,叫人欢喜让人忧愁。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竟洗手作羹汤,笨拙地尝试着从前未曾做过的事情,只为博我一笑,让我多看看他。
雄狮低下高傲的头颅,将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在我眼前,然后轻轻蹭了蹭我的手。
纵使这一切的开端源于我的欺骗之言,可他信了,他当真如此行事了。
……
“怎么了,为何这般表情?”秦砚走近,轻轻地揽住我,轻抚我的面颊。
我握住他的手细细查看。
上面还有未愈合的刀痕,错落在纤长的指节上,显得格外醒目。
看那一桌菜肴的惨状,想来秦砚试了许久才能勉强做成这般模样。
我更不知该如何言语了。
这场博弈,本该由我主导。
我拿住了秦煜的把柄,掌控了秦砚的去留,我还给秦砚编造了一个虚构的过往,只为戏弄于他。
即便我要逃避,还是暂时不知所措,都应当是我站在高处,俯视这些人绕着圈子寻找出路,而非我被情感牵引。
可为何,他什么都未曾言说,只是我察觉到这些,便让我心防崩溃?
人在失去记忆之后,会变化如此之大吗,抑或是秦砚到底将我当做了何人?
我似乎当真被他捧上了云端,沉醉于他的甜言蜜语之中,那份温暖让人不愿醒来。
秦砚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赐予的,所以我爱你不是理所应当吗?”
他又道:“我睁眼醒来,记忆一片空白,可我的心告诉我,我本就该是爱你的,难道从前的我不曾对你表达过吗?”
这简直是笑话。
失忆之前他会说:“沈婉瑜,你怎么又如此无能?”
他还会说:“酒喝多了,小心醉死在哪个烟花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