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楚笑了一声,看着白鹤说道,“白大人,你不是说这是来报案的人吗?怎么一上来张口便称冤枉,难不成是你白大人强行把人家带来的?”
许云楚前脚刚说了白鹤阴阳怪气后脚自己便学着他的样子尖酸刻薄。
白鹤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到底是大理寺少卿,微微咳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林老头,你不是被人诬陷的,不用称冤枉,王爷叫你来也只是想问问你关于谢家世子的事情。”
名叫林老头的老人抬起头来迷茫的看了一眼白鹤,砸了砸嘴,半晌才颤巍巍的说道,“我看话本子里,见了大人都要喊一声冤枉的,怎么见了王爷就不用喊了吗?”
所有人哄堂大笑,坐在龙椅上的许云楚更是笑出了泪花,笑得捂着肚子过了好半天才停住笑声,抹掉了眼角的眼泪说道,“白大人,你可真是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妙人。”
白鹤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对方又是一个山野农夫,他若是跟这么一个老头计较,有损他的身份。
白鹤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说道,“林老头,你说说吧,谢家世子是怎么欺负你们家的,你不要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世子,你有什么说什么,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朝上的笑声消失了,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林老头的话。
“多谢大人,我们家住在一线天,家里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外孙女,那天我女儿好端端的坐在家里,突然从外面冲进来几个穿着铠甲的人,二话不说拉着我女儿就往外走,还说什么带我女儿去享福,老汉认得他们身上的铠甲,那是谢家军,也就是谢河手下的人,老头今年已经六十有六,黄土已经埋到了眉毛上,哪里能跟那些人叫得过劲儿,拉扯了没几下,他们就把我女儿带走了,从此之后就没了音信。”
说到这里林老头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老头在一线天住了一辈子,知道那边全都是谢家的人,胳膊扭不过大腿,可是老头也咽不下这口气,我就想让我女儿给我养老送终,既然一线天那边的官管不了谢家,那我就找更大的官,县令不行就找知府,知府不行就找刺史,刺史不行我就找皇上,只要我老头儿还能走得动路,还能张得开嘴,就一定要把女儿带回来!”
林老头的声音不大,说话像是破风箱一般每说几句就要喘上两口,再加上浓重的口音,让人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不过他的语气却十分坚定,浑浊的眼中更是爆发出了一道精光,让人不可忽视。
所有人神情都严肃了起来,就连许云楚都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两只手揣在袖子里看了一眼白鹤说道,“我说白大人,你不是说谢河除了强抢民女之外,还占了不少百姓的田地吗?报案的人呢?对了林老头,你既然有女儿有外孙女,那你女婿呢?你女婿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抢?”
没想到林老头的目光当中爆发出了一阵怨恨,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没有女婿!”
许云楚没说话,倒是一旁的白鹤对着老林头使了个眼色。
老林头立刻从衣服里掏出来了一张写满名字的草纸,颤巍巍地交给了白鹤。
白鹤展开草纸,在堂上挥了挥说道,“诸位大人看好了,这上面写着的都是被谢家世子强占田地房屋的百姓名字,另外一线天那边还有很多不识字的,这些人都按了手印,昨日我已经一一核实过,一共是三百八十一家,被抢的地足有七百亩之多。”
说完看了一眼,站在许云楚身边的太监,太监立刻走上前将白鹤手中的草纸接了过来,递到了许云楚面前。
许云楚看了看,就将草纸放在了桌子上,“白大人说是昨日核实的那也就是说并没有去一线天核实,白达人曾经说过,大理寺的人办案要讲究证据,如今没有核实就将人带到了殿前,这是否合适呢?本王要看的是证据。”
对于许云楚的说辞,白鹤早就料到了,毕竟他跟谢河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可比跟谢云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来的亲密的多。
出了这种大事他要是不帮谢河搪塞,那他就不叫许云楚了。
跪在地上的老林头,有些焦躁起来,白鹤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王爷说的对,今早我已经派人去一线天调查了,只是路途遥远,就算是快马加鞭过去最少也得一个半月,就请王爷稍安勿躁,等待大理寺的调查结果。”
没想到许云楚摆了摆手,“刚刚白大人也说了,一共有三百八十一家,大理寺的人再多这一家家调查过去,怕是要调查到老林头坟头草都二尺高了,依我看还是让监察院和刑部的人一起过去,你们三家一同调查。”
白鹤当然不同意,只是他刚想张口的时候就看见刑部尚书麻利的跪下来接了旨。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白鹤气的咬牙切齿,只是木已成舟,这个时候再反对倒显得他心虚了,不过这件事的确是真实发生的,并不是他们蓄意安排的,所以白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想着回去一定要给已经上路的人写两封信,告知他们一定要盯住刑部和监察院的人,别让他们摧毁证据。
这么想着的时候,老林头却跪不住了,朝上的弯弯绕他不懂,他只听出来上坐的那位王爷对他带来的东西并不信任。
他是个暴脾气,尤其是在一线天这样复杂的地方,如果脾气太好容易被人欺负,所以他养成了一个脾气暴躁直来直往的性子,这个时候,直接猛的站了起来。
原本缩成一团的影子,猛地拉长,一直延伸到了龙椅下的台阶上,看上去极高大威猛。
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他身上,不明白他怎么敢无诏就站起来。
就见他拍了拍身上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裳用如同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对着坐在上面的许云楚说道,“王爷这是不相信老头子我了?”
许云楚摸了摸鼻子,两只手揣在一起说道,“老人家稍安勿躁,这只是我们处理事情的一个程序吧。”
只可惜老林头听不得这样的官腔,在他听来许云楚就是不相信。
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老林头大吼一声,“王爷要是不信,老头子今日就学那话本子上死谏的文臣,一头磕死在你这金銮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