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在这个科学技术尚不开化的时代了,便是在未来的那个世界中,也算是奇货可居了。
若非万得得已,她是断断不会出此下策卖掉这件可以当做纪念品的东西的。
(成豪哥哥是商界奇才,素来财大气粗,虽然她当时还是个学生,但对她的吃穿用度,在她身上是花钱如流水。)
只肖人看上一眼,便不会错开眼珠子的稀罕物品,以她所探听来的可靠消息来分析,用不了三天的时间,她笃定当铺的幕后*作,定会想以此做为敲门砖,趁机向当权者献媚,捞取些好处的。
所以,她才会亲自去了一趟郡王府,留下字条让薛涛派人送来几万两钱子给她借用。做下了套套,只等愿者上钩了!
在今日的宫宴之上,看到鱼已经上钩了,远不成想竟是那个比一品大员能耐不低的府尹,如此明目张胆,也确实超出了她的意料。
当时便悄悄让大宫女传话给薛涛,请他一同去宫外的辉计当铺看热闹去。
果如柳轻云所料,那位正坐在宫宴上风光无限的府尹,在听了小伙计托人传来的消息之后,自是颇为震惊,极少在当铺露过面的他,当时便如同针扎屁股一般,是再也坐不住了。
只得急匆匆的换了便衣,进得当铺,看了一眼那个一脸穷酸相的小顺子一眼,便想着,他此次前来无非是想多讹些钱财的,如此穷酸之人,打发一些银两也就是了,可见小太监终于不为他的胁迫所屈服,才动了整皮的心思。
才会毫不计后果的撕毁了那张当票,这些行径虽不常见,但在一些无赖当铺之中,也是有过先例的。
到时候,只要遣散了这些看热闹的人群,再软硬兼施的安抚一下这位失了凭证,又无有甚么后台的小太监,事情也就过去了。
至于说打官司到官府,那更是栽到了自己的手中,如何还会受怕?
当小太监的眼光掠到不远处站立的那几个人的时候,不要说是郡王爷和那位柳主子了,便是那位日里他在远处看见过的,时常在皇上身边转悠的王公公,都是他所得罪不起的,当时吓得都差点尿裤子了。
在柳轻云得了些银子,乐呵呵离开的时候,再看薛郡王那能够将午时的天变成子夜的脸色,这位府尹的腿软的便再也提不起来了。
薛涛冷笑两声道:“如果是单纯做点儿小本生意,赚点外快贴补一下家用,本王不与你为难,便也罢了,你委实不应该把这主意做到柳主子头上来。
莫说是你,便是当朝的一品,怕是遇到这种事情也不会全身而退了。”
说着话,象老鹰抓小鸡一般,揪着他的衣领子便到了朝堂之上。
正因为柳轻云的不辞而别有些郁闷的云武帝,转眼便看到了郡王薛涛与那位已经面色煞白,浑身如筛糠一般颤抖的府尹,到得云武帝面前,将那名府尹一下子摔倒在地。
此时,不光是云武帝,便是连朝上的满朝文武,都一脸讶异的看着这个刚才因为献宝有功,颇得圣意的府尹。
郡王爷薛涛伸手对坐于云武帝一侧的淑妃娘娘,语气不善地说道:“拿来。”
“郡王爷要拿来什么?”淑妃娘娘平素便对这位不苟言笑的郡王爷有些拘谨,此时看他将矛头转向了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问着。
薛涛眼睛却并不看向她,虎着一张脸说道:“把原本便不属于你的东西拿出来,有这么难吗?”
小皇后一直是冷眼旁观之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似是有些明白过来了。
于是便小声问道:“郡王莫不是指的府尹献上的那个稀罕物?”
此时的府尹似是终于支起了目前还属于自己的骨架,爬伏在地上颤声说道:“陛下饶命,陛下开恩,下官委实不知道这东西是柳主子抵押与当铺的啊!”
郡王薛涛一听这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踢他一脚说道:“你这狗官,嘴还挺硬的。柳主子手头紧,只不过是把自己的东西在你的当铺之内先放个三五日,你却见财起意,打着献宝的名义,想具为己有,如此狗官,朝廷要你何用?”
说着这话,劈手夺过淑妃手中还没捂热的盒子。
听罢此话,早便感觉到事情有些异样的云武帝,再想起昨日回朝之时,当铺门前那疲乏幽怨的眸光,此时整张脸都成青紫色的了。
真是人都丢大发了,皇帝的女人手头紧出外典当自己的私物,莫说是帝王家,便是寻常百姓家,女人典当自己的嫁妆过日子,亦是件让人害羞的事情。
当时冷着脸只说了一句:“暂将府尹大人压交大理寺查察此事!”
说罢此话,便不再顾及堂上的胡妃淑妃们,便拂袖而去。
走出大殿的时候,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一边的大太监说道:“宫里是按照什么标准来给嫔妃发月银的?她们平时可也够花吗?”
大太监说道:“宫里的标准皇后月银是一万两,皇贵妃是五千,但平时赏赐的颇多,虽然平时打赏宫人的数量也不少,但是她们也都是有些家底的,即便是不够花,也会有人替她们想办法的。那些普通的宫嫔们,一般节省着些,用度也是绰绰有余的,遇到一些大事情的时候,宫中也有许多赏赐,一般来说也差不多。
但也有一些不得宠的,没有额外的赏赐,年节还要打常下人,所以也有时候会让宫中的太监宫女们拿东西出去当的,只是当出之后,通常都不再会赎回的。”
“自己的心爱之物,便宜当了,为什么不赎回来?”云武帝有些吃惊的问道。
“一来是因为,她们大多已经无有了可以赎回的能力;二来是因为,如果此后得宠了,便也不会再稀罕这些物什了。”大太监颇有些人情世故的说道。
“哦,竟是如此。”云武帝终算是有些明白了,这府尹便是借着这些落魄的宫嫔发家的,但官不得从商这是古已有之的祖训,只凭这一点也不能轻饶于他。
沉默一会儿后又问道:“柳主子的月银是多少?”
大太监低垂着头不敢抬眼,汗都要下来了。
云武帝听他长时间无有做答,停下脚步盯视着那名太监,一脸阴暗地说道:“没用的奴才,难道还要孤王再重复第二遍吗?”
大太监支唔了两声,不敢撒谎,说道:“柳主子虽然入主储云宫,听说,听说并不在宫嫔的编制之列,宫内并无有这笔开销。”
云武帝忽就笑了,用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语气问道:“这么说,柳主子在宫中属于编外人员,所以她也从无领过月银了?”
大太监不敢抬头,讷讷地说道:“听说,听说是这样子的。”
“既是如此,那朕来问你,储云宫中的开销是如何算计的?”
“除了皇上有过特意交待的之外,吃穿用度,并无特殊照顾。”
云武帝终于无语了,这是自己的疏忽还是别人的势力,如今还能够说得清楚吗?
如果治了宫中那些管事儿人的罪,倒还找不到合适的罪名。
柳轻云出宫典当自己的东西,而且还是那么的理直气壮,他这个做皇帝的还能够再说什么呢?
丢人,真是丢大发了,做丈夫他不称职,又怎么能怪人家别人呢?
稍后,他对跟在身后的大太监说道:“给朕取三十万两银票来。”
大太监答应一声,时间不大,便有人送来了银票。
云武帝手握着银票想了想,然后说道:“算了,还是朕亲自去送一趟吧!”
郡王薛涛回禀完府尹的事情之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毕恭毕敬的递了上去:“这是收回的柳主子的东西,臣弟一并送回。”
柳轻云一脸尴尬的看了云武帝一眼,讪讪地一笑,故意往回推开他的手,有意说道:“已经卖了的东西,如今怎么收回呢?既然淑妃娘娘喜欢,那不如皇上直接赐给她好啦!”
当听到这话之时,云武帝的脸更是黑了,似是从牙缝中强挤出来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就当是朕赏赐给你的吧!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典当了,可以吗?”
薛涛此来,显然不单是为这一件事情,而是还有另一件需要柳轻云知道的事情。
他说道:“过几天便是太后的寿辰,大理王段玉恒,不日将来会来到京城朝见天子并与太后祝寿。不过,他此次前来还想与柳主子见上一面,说有些东西要送给柳主子。”
柳轻云虽然对段玉恒没有激起过电闪雷鸣的火花,一直以朋友相待,所以当初感觉到自己受了骗之时,也没有对云武帝那般愤怒。
如今想想,这也许就是爱情与友情的区别吧?
爱情是自私的,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背叛,但友情是一种彼此的需要保留一定隐私权的信任,朋友不想告诉你的事情,没必要揪住不放。
何况段玉恒曾在自己危难之时,屡次伸出援手,若然不是方远雪大夫,恐怕她如今已经坐在阎罗王面前喝茶了。
此时听了薛涛的话,想都没想便说道:“好啊,段玉恒是个有趣的人,在宫里日子久了,怪闷的,我也想见他了呢!”
这话甫一出口,云武帝那张已经有些放晴了的脸,忽然飘来一片黑云。
然,未等这片黑云在受到外力作用时,降下雨来,柳轻云忽便感觉到胃里一阵翻复难耐的恶心,来不及赶出去,蹲在一边的角落里痛苦难耐的呕吐了起来,把在先前存在胃里的那些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