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昨晚听到的那个大人的声音霍地然响起:“我等见过首领,向首领请罪!”
蒙汗睁眼细瞧,但见昨晚还凶巴巴的一群人,此时都跪伏在他的脚下,面上所呈现的是前所未有的虔诚。只听为首那位大人说道:“昨夜神庙使君已经托梦于我等,说你便是我们日后的首领,万不可再行刁难之事,虽不敢入神庙叨扰,亦只能在此守候着了!”自此后,蒙哥便做了他们的大汗,这也即是现在东蒙的前身。
并且之后他亦听说了那样一个在蒙古各部落流传着的预言,设若能够进得了这座古老神庙的男人,必定是能够带领各部族倔起的当之无愧的首领,各部落都要无一例个的臣服,听从他的号令。
只是,眼前这位二皇子?眼前这位二皇子所带给他的感觉,与二十年前的感觉竟是一般的模样,内心时原惶恐岂是言语所能够形容的?
此时的蒙哥哪时还敢再与成铭讨价还价,其实即使是有这个心,哪里还有这个实力?
有道是成者为王败者贼,做为一个战败者的弱势一方,他如今还有可选择的空间吗?
是故,蒙哥“扑嗵”一声跪伏在地,口里叫道:“殿下,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让我们这个民族得以繁衍,想必就要给我们一个存活之道,还请二殿下网开一面,给我们指条明路吧!”
成铭一直不紧不慢敲着椅背的手指忽然向前一指,“向北,你们可以一直走到北冰洋附近,*斯基摩人。向东,你们可以直入欧洲,成为俄罗斯的前身。近一点可以跨过昆山,到蒙古草原,为牧为民,总此三条路线,以你们目前的实力来看,向东是最可行的。”
成铭说完这一席话,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东方,透过他们那明显不似中土著人人的相貌,似乎看到那里正兴起了一个新的物种和民族。
想他这手指一挥,却也不是乱点江山的,他有他的想法,俄罗斯的前身不就是蒙古种人吗?不就是忽必烈的子孙吗?
既然同是一个种族的人,为什么他成铭就不可以将这帮人赶过去呢?
其一可以让这个部族在三五十年内不会对大苍国构成威胁;其二,可以在另一个地方开枝散叶嘛,何必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呢?
其三,这个地方于他来讲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与这股熟悉感极不和谐的就是这个部族的气味,所以他毫不心慈手软的想将他们赶走。
如果说蒙哥大汗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话,那就是牵着马带上这里所有能带走的毡帐,一路向东亦或是向北,永远离开生他养他的昆山,再也不能回头。
只是最后的一个似是这位二皇子一时兴起的附加条件却几乎让他彻底崩溃,成铭远远的看到了正在与小乖戏水追逐的葵月公主,眸子一眯,似是无意间手一指,“敢问大汗,前边的女子何需人也?”
蒙哥大汗心头一阵揪紧:一个多月没见过这孩子的影子,这孩子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偏巧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出来了?
将手放在胸前,毕恭毕敬的回道:“回二殿下的话,小女葵月,一直疯疯颠颠的,不懂礼数!”
“好,这个女子不错,本殿下非常喜欢,为表你们东蒙国以后不再进犯大苍国的诚意,可以留下来做我皇叔的郡王妃了。”
想这成铭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人能够知道他内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他自己兴许是知道的。
只是这一个知道,一个不曾说出口的知道,就完完全全的改变了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应该说是两个人一生的命运,只是,当时的所有人都不曾想到,此葵月已经非彼葵月。
“大汗,真的要把葵月公主和亲给大苍国吗?”未待成铭走远,一位部将慌忙走上前来问道。
蒙哥大汗眼睛望向辽远的蓝天,看都没看这位部将一眼,非但是这位部将,这族里的有点身世和背影的青壮年男子,又有哪一个不对美丽草原上盛开的一束鲜花,璀璨如天上的星子般耀眼的葵月公主心存遐想呢?
抛开有可能继承的汗位不提(以东蒙国的传统,男女均有可能传承汗位。),以草原人的眼光来看,自己的葵月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将众人的视线吸纳于一身。
舍不得吗?做为战败国一方,除了将自己的心肝宝贝乖乖的当成敌国的战利品送出,他还能想出别的更好的办法吗?不要说是自己的葵月公主了,便是割下自己的项上人头,他又能有何话反驳吗?还不是同样洗净了脖子待宰吗?
无法挽回的面子与耻辱令得这位,众人只见这个流过血不曾流过泪的高大男人,热泪盈眶。
“大汗,大汗,你真的要将咱们的葵月远嫁到大苍国吗?大汗,葵月可是臣妾的心头肉啊,你这不是要生生疼死臣妾吗?”从牙帐的后方踉踉跄跄跑过来一位年纪约有四十多岁,模样和气质又分明不是东蒙人的,徐娘半老的中年妇人,人未至跟前,哭声先到。
什么叫我要把葵月送至大苍国和亲?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考虑,即使是自己最不得宠的子女,他又如何愿意将他们送至虎口之中令其生死难卜?
只是,虽然他曾一度是只遨游大草原的雄鹰,虽然他曾一度将这块他深爱着的草地,这一山一木视如自己的囊中之物,如今的他却疲惫的感觉着,自己如今竟然连说个“不”字的权利都无有了。
自己的后妃因着女儿的远嫁可以痛哭失声,自己的部将因为这即将蒙临的奇耻大辱,可以断剑发泄,他做为一个东蒙国的大汗,一个可以任人宰割的战败国的首领,还有这个权利吗?
果然,成铭转过身来,用一双可以穿透人心思的眼睛直盯视了身后的这些人足有半分钟的时间,眉心正中那颗红痣伴随着他感情的起伏,突突的闪着异样光彩,所有的人在如此气势的注视下,竟似着了魔,被人施了定身术般,哭的不再哭,闹的不再闹,二十年前在东圣魔君宰庙中的感觉如此时候更甚一层的加诸在了身上,浑身如百针穿刺,又好似正行走在锋口刀尖上一般,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
最后,终于开口说道:“二殿下,妇人爱子,人皆可体谅,想二殿下亦深爱着自己的妈咪,如何会不体谅为人子女的心情?又如何不会体谅其实这全天下的父母都无一例个的爱着自己的子女,不论美丑善恶。”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成铭神色不动的盯着蒙哥大汗的眼睛,点了点头,转身遥视着远处那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忽的便笑了,“大汗说的不错,子女爱父母,终有远嫁日,父母爱子女,亦终有故去之时,所以苏子才会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嘛!不过,本殿下有好生之德,也是个极民主,想这婚姻之事确然不可勉强,你且与葵月公主商量一下,没准她会愿意嫁与大苍国与我的叔王成就百年好合呢!”
话毕,成铭竟是仰天大笑,清扬的笑声夹杂着未成年的童音在昆仑山上峰盘旋不歇,几只正在上飞翔的雀鸟,惊叫着向不知名的东方飞去。笑声依在耳畔旋转,人早已经是远去的无影无踪。
“大汗,想来那个二皇子亦是信口说说的话语,看样子并不曾当真,我们东蒙的公主又岂能凭白做了他们大苍国的牺牲品?”部将蒙格尔的话令得蒙哥大汗心头一滞,这个便是用眼神便足够杀死人的二皇子说出来的话,当真是不值得放在心上吗?
“大汗,不可,不可,想我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做: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帝王更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方才属下认真观察过了,那二皇子虽是用手轻易一点,他却早便注意葵月公主良久,并不似信口说说这样的简单,做为战败国,若然我们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怕是......”
军士的话尚水说完,蒙格尔虎目圆睁,上前一把揪住这位军士的衣领子,象拎小鸡子般把他提了起来,“你这条汉狗,信不信再说一个字,本将军就将你摔死。”
蒙哥大汗对汉人的风俗并不通晓,但是他知道这位军士说的应该没有错,成铭那如刀如剑般的眼神,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有着更深的感受,只是——,心思一转,大手一挥,“召集各部落族长,开会研究!”
时间,不是还有时间吗?这位二皇子当时说道:“本殿下念路途遥远,不想让葵月公主太过劳累,和亲之时可以稍缓,至于时间的约定嘛,长不得超出三个月。”
三个月,三个月可以做很多事情了,比如可以北迁,比如可以东移,再比如兴许趁大苍国不备,还可以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并且,成铭虽然说了让葵月公主自行决定,她真的有这个权利吗?
蒙哥大汗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葵月公主会有决定自己婚姻与命运的权利,此时不能,以后亦不能,这个世界上的皇室中女子的命运,如何会由她们自己说了算的呢!
只是,这一仗原本就让他失了军心失了民心,各部族首领对他是颇多怨言,此时若不做出忍痛的样子来安抚一众族人,只怕是以后自己的命运着实堪忧。
“好,大汗,我蒙格尔即刻通知各族首领近期赶到,我想他们亦如我一般不愿意让我们的葵月公主做为战利品远嫁大苍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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