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又是自己多疑了,柳轻云不止一遍的在内心是反复的安慰着自己。
似乎总能感觉到哪里有不妥的地方,只是因为她内力受损,无法也再不敢乱用灵力。
只能任由那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一直萦绕在自己的心头,却又无法与人说起。
于是乎顺理成章的,婚期进入了最后的议程之中。
两家人对婚期的选择都极为认真,郭元元甚至还到附近的寺庙里上香祈福,最后被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亲自推算,婚期定在了明年的正月十六。
在得知了这一切之后,本来还想着再玩个三两天的王公公,却再也呆不下去了。
第二天,在收到了预定的布料之后,他连打开来,挑选毛病的心思都没有了。
整个人跟火烧了屁股一般,带着跟来的一班人马,马不停蹄的向帝京急驰而去。
云武帝成豪下了早朝,百无聊赖间,正在储云宫中为那个人偶细心的描眉画目涂唇彩,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柳轻云那传情的眉目。
一愣神,忽然看到那脸上并不带任何感*彩的人偶,便有些气恼的一把推倒在地,怒声斥道:“你又不是她,你又怎么有资格做她呢?你又怎么会是她呢?”
说罢,抱着头,坐在了椅子之上,再次陷入自己的沉沉心事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抬起头来,看到斜倒在地上的人偶,似是正一脸嗔怪的觑着自己。
又是疼惜的上前扶将起来,小心的替它揉捏着并不曾存在知觉的胳膊,柔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怎么又把你给弄伤了。原谅我,不会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站在门边伺候的太监也是见怪不怪了,从最初那些日子的惊恐到现在的熟视无睹,都已经有些习惯了,习惯了也就生出了麻木,麻木着云武帝这近乎疯癫的举止,再不敢上前劝慰。
云武帝看到人偶被划破的衣服,忽然叫道:“来人啊,来人。”
当值的太监急步上前,躬着身子上前答话:“皇上有何吩咐?”
云武帝怒道:“王公公呢?让他去蜀地置办几匹料子,如何到现在还不见回?你看柳主子的衣服都破成什么样子了?这么点子小事儿也要朕亲自料理吗?你们这在奴才是如何伺候主子的?”
皇帝莫名的暴怒,让值的太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知所语了。
恰在此时,忽听得门外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回道:“奴才王胡现来回圣命!”
云武帝此时亦是没事找茬的,蜀地距离京城并不是这十数日的时间便能够轻易打个来回的,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曾想到的是,王公公真的回来复命了,心里倒有些吃惊了。
云武帝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王公公,气似乎真的消了不少。
不动声色地问道:“吩咐你给柳主子置办的东西可曾办好?”
“办好了,办好了,蜀地的总督梁成举一听说是要为柳主子置办东西,就紧了忙的给云织坊下了死命令。虽然说云织坊的大老板是大理人,但梁大人的妹妹却是那里边的老板之一,她若是下个话,谁人又敢不听呢?”
云武帝此时正在心情烦闷之中,听了这话,眉毛一挑颇有些玩味的问道:“王公公是想说,这梁成举身为官家,却要与奸商私通吗?”
王公公一听这话,用掌狠力扇了自己的脸一下说道:“唉哟,瞧我这张破嘴,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再说啦,这位云姑娘也只是当初梁大人途经京城的时候,在护城河的水里救下的一名女子,梁大人心善,就收做了妹妹,也谈不上是他的亲妹妹,不过应个名罢了。”
那个时代的大家闺秀女子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莫说是从商了,便是出门儿逛个庙会,让人看到只怕都要当做一件稀罕事儿来谈论了。
今听到王公公如此一说,云武帝一时便来了兴趣,朗声问道:“听你的意思,看来是个不简单的女子呢!如何会落入了河里呢?”
王胡听云武帝对此事有了举趣便说道:“当真是位奇女子呢,在奴才在蜀地的时候,还亲眼看她帮助梁大人破了一桩人命案子呢!”
一听这话,云武帝越发来了兴趣,坐在御书案前,神情悠闲地听王胡把柳轻云如何在弯村破案的事情,一一讲来。
临到最后的时候,王胡却说了一句:“可惜了的啊!”
云武帝正听到兴头之上,一听这没头没脑的话,更是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惜她不是个男儿身吗?”
王公公摇摇头说道:“奴才所说的可惜是因为,云姑娘在最后的时候,忽然就吐血了。”
王胡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属实,却又极尽夸张之能事。
云武帝听了这话不禁皱起了眉头说道:“如此的奇异女子,世上确害少有。朕当真有些感兴趣了,不过,身子怎么会如此之弱呢?怎么会动不动就吐血呢?梁成举即便是个清官,难不成连替妹子治病的钱也拿不出来吗?”
王胡听罢这知长叹一声,想起妞妞当日的描述,眼睛都有些湿润了,一边觑着云武帝的脸色,沉声回道:“这云姑娘也真够可怜的,据说啊,梁大人在去蜀地的时候,从京城路过,从咱们北郊那片小树林子过的时候,去河边洗手时,看到一具女尸漂浮在上边。当时打捞上来之时,唉哟,连个人模样都无有了。浑身上下都是血啊,便在京城外的一处医馆找大夫精心调理,据说三天后才苏醒过来。因为是小产后又被人打伤扔进了河水里,泡的时候过长了,老奴还听说这云姑娘本就有内伤在身,所以才会落下了一身的寒气在体。如今听说请了大理国的国手方远雪先生为她调治,如果不是这位国手的高妙医术,怕是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了呢!”
以云武帝日常的脾气,哪里轮得到王胡在这里八卦这么些内容啊?
不过,今天听说办来了柳主子的衣服料子,心里似乎轻松了一些,竟然能耐着性子听了这么多也算是民间的闲话。
听完之后不禁问道:“天子脚下也能发生如此惨案,那些官员都是做什么吃的?”
王胡没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王公公在大内深宫也待了三十多年了,什么人情世故没见过?
接下来涉及官员的是非种种,关涉当朝的政事,还轮不到他这个阉人来插嘴,他自是不会触那个霉头的。
话说到这里也要适可而止了,王公公忽地转身对外边的小太监说道:“还不把给万岁爷看的样品料子送上来?”
小太监恭谨的答应一声,自外而入,手里捧着一卷丝缎料子。
王胡亲手接过来,挥手示意小太监先行退下。
低眉顺目地走到云武帝身边,毕恭毕敬的说道:“都怪老奴,这两天在外边见识了些新鲜的事物,也想着让陛下一共分享一下。可巧就快把正经事给放置脑后了同,真是该打该打,还是请陛下亲自看看那位云姑娘做的料子好不好看吧?”
说着话,抖擞开了最上边的一匹布料,有些花样子是云武帝亲手绘制而成的。
可那些色泽却是云织坊所独有的,新奇的颜色,从未见过的新鲜感,顿时令云武帝耳目一新,不禁展颜赞叹道:“看来这云姑娘果然是位奇女子啊!”
待料子彻底抖开的时候,一张纸片倏然掉落下来。
王胡看了,皱一皱眉头,故做不解的俯身捡起地上的纸张,看了两眼,摇摇头表示不解。
云武帝此时心情大好,不以为意地问道:“可是夹带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王胡低着头回道:“老奴识不了几个大字,看不明白呢!”
云武帝伸出手来,说道:“便知你们这帮奴才平日里也是糊弄朕的,拿来给朕看看!”王胡毕恭毕敬的将纸片递了上去。
云武帝展眉细看,只见上边写的是一首他从来不曾听说过的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已变。宜城语罢清宵半,泪语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怨。
日期是云武元年十月二十八日,落款处只署了一个斗大的云字。
也就是这落款的上翘的一个熟悉的“云”字,忽的让云武帝想起了什么一般。
但见他大瞪着两只眼睛,伸手一把揪住了王胡的衣服领子,叫道:“你,你可见过这位云姑娘?”
王胡此时却并未被吓着,感觉似是情理之中的一般,不慌不忙地回道:“见过了。”
云武帝一指身后的木偶人问道:“与这位柳主子可曾相象?”
王胡一字一句的回道:“一模一样。”
似是被人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云武帝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说道:“她在怨怪朕呢,她一直在报怨朕呢!可,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