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台表演的,依是那位头戴面罩的劲装女子。
许是为了吸引观众的眼球,甚或至于是不想让人看清她的眸子。
年轻女子的眼睛是被蒙上了的,她轻巧的跳上高台,以脚代目,在那条摔下来便能夺人性命的钢绳上一步步向前走去。
这个年代虽崇尚武学,但如此的杂技技术,尚属首见。
包括太后在内的众人,都屏气凝神的望着那位走钢丝的女子,眼睛里充满着神奇。
如此的场景,竟象是并非首次,云武帝的脑海中,又幻化出了比这女子小一号的另一幕走钢丝的场景。
正在这个时候,忽听一旁的段洛对成康说道:“段洛,走的这样让人胆颤心寒,你说这个女人会不会武功啊?”
一旁正看的入神的成康拨浪了一下脑袋,回道:“我看她这样子,显然只是凭借着自身的一些本能技巧,看样子是不会武功的。”
有些蔫坏的段洛贼贼地一笑道:“我敢打赌,她定然是轻功非凡,要不咱们打个赌如何?”
成康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个赌法?”
“我赌她会轻功,如果我赢了,便带圆圆回大理,如何?”
成康温和的一笑,正想表达自己的不同意见的时候。
段洛早拾起一个小石子,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投向了正在走钢丝的那个年轻的女子。女子本便用黑布裹住了脸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走钢丝凭的是轻车熟路的感觉。
膝盖处冷不丁打来一颗带着并不算浑厚内力的石子,但这足以让她跌落下来。
下边便是十多米高的无有任何防护的台子,设若真的掉落下来,不死也得摔成个残废。
那枚石子,台下的武将都是看到了的,但因为正聚精会神的看台上的表演,并未多做留意。
所以,在一刹时的时间,只听女子唉哟一声惊,便如失逝的飞机,一个翻滚,头朝向下栽了下来。
正当女子心里一阵恍然的想道:完了,我命休矣!十多年前因有人恶作剧,摔下去的时候,被成豪哥哥接住了。这一次,怕是再无人相救了,只是不知道,如今铭儿是不是已经让圆圆脱离了危险。
如此的想法其实也只是凭空一个闪念,正当女子感觉自己生无所望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接住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熟悉的气味熟悉且令人恐怖的感觉让她隐忍着欲落的珠泪,同样熟悉的声音关切地问道:“小孩子们胡闹,还请不要见怪,姑娘没事儿吧?”
女子听着所救之人的问话,并未答言,只是温和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取下眼罩逃也似的向后台走去。
与生俱来的熟悉感,让云武帝伸手想要拉住那名女子,那女子的衣服显然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宽衣长袖,基本无有多余的料子让他拉拽,当着台下的文武群臣,在事实未揭晓之前,他亦不能公开将那女子的面罩揭开。
张了张伸了一半的大手,终是退到台下。
成康与段洛早吓得小脸煞白,在段玉恒的申斥下,段洛早跑得远远的不知所踪了。
云武帝苦笑一下:“人命攸关,小孩子胡闹,也要有个尺度啊!”
刚才那女子从钢丝上摔下的一幕,以及自己出于本能的上前相接,都是如此的熟悉。
好象,好象自己从前便做过一次一般,便连自己怀抱那女子之时,她身上那股熟悉感亦是让他震颤。
太阳已经将近正午,正有大太监在太后娘娘耳边低语:“太后娘娘,将是用午膳的时辰了,下边是不是让台上先暂停呢?”
太后娘娘抬首看一眼空中的太阳道:“可不是吗,太阳都要正午了,让台上那些艺人也先用膳吧!另外,给刚才走钢丝的女子一些恩赏,孩子们胡闹,险些害了人家的性命!”太后倒是心善,说完兀自摇了摇头。
太阳,太阳花?对,太阳花的香气。
刚才那个对自己躲躲闪闪不敢正视的女子,身上所发散着的熟悉的气味,不就与柳轻云一样的太阳花的味道吗?
云武帝心头一震,再想想刚才包括那名男童除却脸上面罩之后的熟悉感,情不自禁间,脸上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是啊,自己怎么会忘记了这一重呢?圆圆丢失,柳轻云又怎么会不来寻她呢?
话不多说,一个转身,向着后台走去。
他还是晚来了一步,寻遍后台的角落,亦不见方才献艺之人。
那个萎萎缩缩的杂耍班子的小老板回道:“回陛下的话,我那个女弟子受了些许惊吓,回至后台便让人送出宫了。”
出宫?这后宫的重重宫苑,除了她,又岂是外人可以随意出入的?
即便是给了他们这个权利,怕只怕他们也会迷失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的。
若然是不是对这座皇宫有着熟悉与了解之人,又岂能在这样的一小段时间里,就能顺利走出呢?
圆圆?想起那个与柳轻云有着几分相似的,同样是一身奇装异服的可爱小丫头,云武帝嘴角泛着一丝邪魅的笑,信步向台下走去。
正在储云宫中痛得连喘息的气力都无有的圆圆,此时却忽然张开眼睛,似是自语般的说道:“二哥哥,二哥哥,救我啊!”
这些日子以来,段洛一直守护在圆圆的床前。
刚才心烦跑到前边看热闹,不想一粒石子却又惹起了祸端,为躲避责任和惩罚,又回到了圆圆的床前,正当他长嘘长叹之时,看到圆圆忽然睁开了眼睛,惊喜的叫道:“太医,太医快来啊,圆圆醒了。”
当太医闻讯从外间屋赶来的时候,小圆圆扁着嘴,却死死的闭上了眼睛,如果不是微微翕动的鼻翼,都会让人感觉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段洛凝望着气息奄奄的圆圆,一脸痛苦的捏着她的小手,眼里禁不住流下了泪水,跪在她的床前说道:“圆圆,你醒醒啊,我是段洛啊!你不是说还要跟我学骑射的吗?为什么你不肯睁眼看我一下呢?你哪里疼,哪里痛,说出来让我替你承受,好不好?”
胡太医探手摸了一把圆圆的脉搏,无力的摇了摇头,心里想道:“没用了,节哀顺便吧!怕这只不过是回光返照吧!”
接下来,任凭段洛如何呼唤,圆圆再没有睁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
段洛象是疯了般,跑到院外,对着天空喊道:“圆圆,我的圆圆,既然你不想醒过来,当初为什么还要让我捡到你啊?上天啊,万能的蛇神啊,求求你救救她吧!”
长时间的伏地之后,忽然抬起头恨恨地望着天空,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害的圆圆,定将他千刀万剐,绝不手软!”
前殿的一阵强似一阵的鼓锣声,无情的盖住了他的悲天抢地。
胡太医悲悯地望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小小年纪,又是一个情种。只怕是,设若这个小姑娘真的死后,这位大理的世子也会在心里平添一道阴影的!”
那个古怪服饰的年约十岁左右的男童,却被有心的大太监堵在了门口。
因为事先皇太后一直叮嘱,所以这帮太监才上了心。
在男童谢妆的时候,就守在了他的身旁。
这让男童微蹙起了眉头,心中是烦不胜烦。
有这帮无法甩掉的尾巴,看来自己若想顺利救助小妹,怕是不能够了。
在初来这个世界之前,妈咪无助而无所保留的同他讲了与这个世界的纠葛情缘,少年不知道,这些深埋在妈咪心中,一直让妈咪眼泪不断的真相,竟然是如此的不堪。
他亦无有想到,一直潜藏在小妹体内无法排解掉的病毒,亦是因此而来。
设若不是临来之时,妈咪千叮咛万嘱咐,他都决定要用炸药将这里夷为平地了。
冷静下心仔细的回顾,竟又从妈咪的话语中,找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这一切无一不是与那位传说中的蛇神相关,心里就留了几分仔细。
只是确令人称奇的是,不仅圆圆如穿到了这个世界,自己更是具有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法力。
手握着那把自己从一座古庙中捡来的生了锈的宝剑,心里想象着所要来的地方,竟能够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带妈咪来到这个世界。
看着那位坐在高位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与自己长的是如此相象的帝王,少年心中涌起的不是激动与感慨,而是满满的恨意。
换上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时带来的另一套衣裤,少年跟着宫人来到了前殿。
他身着异服的亮相,以及他不俗的样貌,较之于他在台上的表演,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出人意料的,他走上台前,行了个跪拜礼,两片薄唇之中吐出的竟是:“小戏子,多谢太后皇上的恩赐。”
看到他的样子,段玉恒心里一震,随后笑眯眯地说道:“太后与万岁爷的赏赐极为丰盛,本王便不再行赏,只是想答应你一个条件,比如,你以后可以摆脱戏子的身份,随在本王身边与本王的世子平起平坐,可好?”
少年勾唇一笑道:“太后与万岁爷的赏赐固然重要,这样小戏子我便可以有足够的资费偿还欠下的住店费了。然而,王爷的一个条件,亦是同样的重要。如果不嫌冒昧的话,小戏子想请王爷帮忙寻找一个人。”
少年不卑不亢的语调,以及其周身所发散出的气场,都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受到了非同寻常的震动。段玉恒一脸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何以得知本王一定能够替你寻得自己所要寻之人?”
“第一,是凭借王爷高贵的身份;第二,小妹确实在这里,小戏子是闻着她的气味而来的,这一点错不了。”
少年邪魅的视线将在坐之人巡视一番,说出来的话又是自信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