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恶煞般的刽子手,哪里还能算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呢?
分明便是那夺命的黑白无常。手提明晃晃的,混和着血腥味与森森气的明晃晃的鬼头大刀,站在了他们二人身后。
蒲柳在被人拉走的时候,还声嘶力竭的高喊:“轻云,对不起,轻云,是柳家的人对不起你啊!”
有用吗?如今这所有的一切还有用吗?柳轻云含笑咬着垂至嘴角的一缕秀发,笑望着那能够夺人性命于刹那间的刽子手。
她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是如何在瞬间消散的,死不瞑目吗?兴许还会有六月飞雪。
站在她身后的那名壮汉,被她看得心里猛然一颤,身上坚实的肌肉情不自禁的颤动了两下。
可正当二人命悬一线的时候,由远而近,忽然有一骑人马飞快的跑来了。
嘴里边高喊声着:“刀下留人!圣旨到!”
正当众人都有些疑惑的时候,走进法场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宫里的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太监。
情知事情临时有变,监斩官跪在地下接旨:“老臣叩见我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的一干人等也都跪地参拜,一时间法场之上跪倒黑鸦鸦一片,山呼万岁。
只听那个为首的大太监,扯开公鸭一副公嗓子高声喊道:“圣旨到,接旨。”
看众人都跪下身子之后,方尖声诵道:“柳原颂之女柳轻云,去临州城灭蝗虫之灾有功,孤念其性情温润,且素有向善之意。又曾于有恩于大苍国百姓,特赦其死罪,死罪可免活罪不可饶。罚入后宫,终身为奴。望其谢主隆恩!钦此!”
底下众人齐声高喊,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原本还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想要去地府与阎罗王争个是非曲直的柳轻云。
在听了那道有着无尚皇恩的圣旨之后,生性孤傲的她,只感觉浑身上下一片冰凉,嘴唇颤抖着,只说了一句话:“你,你,你们都好好歹毒啊!”
与其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刀毙命,性子高洁如腊梅的她,如何受得了如此羞辱?
只感觉喉咙间一甜,一肌咸腥的液体涌上上嗓,嘴一张,一口鲜血吐出半尺多远。
与此同时,身子下忽然也感觉一阵暖流,随着下腹的一阵剧烈绞痛。
倾时,整个人重又昏死在了法场之上。
最后的知觉中,她只是听到了蒲柳那带着哭腔的声间在耳边萦绕:“轻云,不要啊!轻云!你醒醒啊!”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只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到成豪正一脸忧郁地坐在她的床前打瞌睡。
环视一圈四周的环境,竟有了一丝恍惚,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从来只有在电视剧中看过,那个有名的六朝古都中的故宫里边的景物,也不过如此吧!
柳轻云便有了一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
这个成豪又会是哪一个,是她的成豪哥哥呢还是肃王爷成豪呢?
也许都不是吧,那一身的明黄昭示着他的帝王身份,这位应该是新皇成豪了吧?
感觉到自己有些象做梦一般的恍惚,柳轻云仔细端详了半天,终于想确认一下。
她伸出一只手,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那只只耷拉在她床边上的手腕。
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触抚自己的手,成豪便有些不耐烦,嘴里边咕哝一句说道:“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朕要亲自等小云醒过来的。”
正想着用手重重的把那只放在自己腕间的手甩开的时候,似是忽然惊觉到了什么,猛然睁大了一双明显疲惫不堪的眼睛,带着一脸的兴奋,紧紧攥住了柳轻云的小手,当把她们放在自己的掌心之时,眼窝都有些湿润了。
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柳成云,成豪有些不敢确定的拉着她的手说道:“小云,你掐我一下,掐我一下,看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柳轻云瞪着一双大眼睛,更是有些恍惚,她不知道面前的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的,如果说做梦的话,她倒是怀疑自己这是在做梦,而如今这梦一直也未醒过来罢了。
成豪看她一幅惊恐的样子,脸上的痛终于有些把持不住了,拿起她的一只小手,在自己的脸上重重的一打,说道:“小云,云儿,你狠狠的打我吧,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了伤害。”
手指上的指甲所过之处,竟然刮出了一道红色的划痕,成豪忽然就笑了,说道:“能够感觉到疼呢,看来这不是梦,我不是在做梦呢!”
他这一下也弄疼了柳轻云,他据着的那只手,腕上还包扎着纱布,是当初柳原颂放血为蒲柳治病的时候留下的伤口,情不自禁间“唉哟!”痛叫了一声。
新皇成豪看了一眼她的手腕,眼里流露出一抹伤痛。
把她的手重又轻轻的放在被子中,用温热的唇轻轻吻了吻柳轻云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又弄痛你了呢!”
与此同时,忽然听到远处鸡的鸣叫之声此起渐起的不绝于耳。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显是压低了一些分贝的尖锐的声音:“启禀皇上,应该上早朝的时候了,奴才们伺候万岁爷上朝!”
新皇成豪并不曾理会门外的催促声音,只是不错眼珠的望着柳成云,眼里脸上尽是如水般的温柔,似乎想用这般的温情将包裹住柳轻云受的伤,受的痛。
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小云,与朕说说,想吃些什么,只管跟宫女们说,一会儿胡太医就又来了!”
看柳轻云似是傻了一般,只是面无表情的盯望着自己。
忽然“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问道:“怎么啦?不认识你家相公了吗?”
也恰在此时,门外的声音再次坚持不懈地响起:“启禀皇上,应该上早朝了,奴才们伺候万岁爷上朝吧!”
而这时,外边的鸡鸣声不叠声的响起,似是催更一般,樵楼上传来四声“梆,梆,梆,梆。”,看样子已经是更打四鼓了。
成豪亲吻了柳轻云的额头一下,轻声说道:“只怕是朕现在真的要走了呢!”
回头正色对着门外的随侍说道:“来人呢,更衣!”
早就候在外边的太监听了这一声吩咐,屁颠屁颠的低着头走了进来,脚步极为轻盈,竟然听不到一丝声响。
成豪看太监们替自己端来净手的香汤,一边洗漱一边时不时的瞟上柳轻云两眼,但见她自打醒来之后,便一直是沉默无声。
那双会说庆的大眼睛也似是无有任何焦距一般,痴痴呆呆的望着自己,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心里不觉一阵悲凉,竟有了种想要留下来陪她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