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显然有些失血过多的云武帝步履踉跄的跌坐在床沿,一脸愧疚的望着这个刚刚从阎罗王身边转了一圈的小女孩子,心里竟是颇多慨叹。
帝姬?预言中的帝姬,难不成她还真的与自己血脉相通?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一连串的疑问,让他瞬时竟有了重重迷惑。
接下来成铭的一席话,又让他茅塞顿开,再不能生一分的疑惑。
一直冷眼打量着这一切的成铭突便冷笑一声,毫不隐瞒的说道:“想你这位太医虽也算有些手段,却是个惯常溜须拍马的主,这是什么屁话!这世上人人都是爹生娘养的,哪里来的什么龙什么虫的?圆圆的血型与妈咪的不同,与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同,与那位皇太子的自然也不会相同,剔除这些因素,她的血型自然而然的会与父亲的相合了。想这位堂堂的君王,虽然迫害了圆圆,却也是圆圆的亲生父亲,自然会相符,何干龙凤之事?”
抬起头来,成铭双眸与云武帝一般的凌厉,直直的迫视着云武帝,脸上带着惯常的玩味与自如。
这个被蛇神所掌控的世界,稀松古怪的不能以科学常识解释的事,时常发生。
如果说之前所听所闻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传说的话,那么,放在眼前的皇室中人的事实,就足以说明蛇神在其中所起到的控制作用了。
云武帝在娘肚子中呆了三年后方才出生,如果按常理讲,他应该是叔父的儿子,但他骨子里所流尚着的却是成昆的血。
太子成康又是借腹产子,生他的胡媚儿充其量只能算是他的代母,还有什么其它古怪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成家的几个孩子,除了成铭理论上来讲是正常出生的之外,其他两个都透着让人琢磨不定,却又是不容置疑的悬惑。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何况云武帝还莫名其妙的丢失了一年多的记忆。
一个失漏了的环节瞬时涌上云武帝的脑海,预言中不是还有说嘛:柳主子携帝魂回归大苍国后,魂魄受损,蛇神以冰魄覆其体,令其沉睡五载。
从中推测,自己失忆的那一年多的时间是与柳轻云在一起的,两个人又是一起回到大苍国的,这其间她受了伤害,被冰在了西域,直到五年后方才苏醒过来。
云武帝大胆的做着这个合情合理,又算是有根有据的推测,内心里更是波涛汹涌。
五载?这五载的时间所发生的太多事情,在柳轻云的思想意识中,只是一梦而已,也就是说,在别人共同经历这五年的风风雨雨的时候,柳轻云是做着一个不再成长不再有任何知觉和经历的睡美人的。
那么,他的圆圆是不是也要随母体停止生长了呢?
想通了这一点的云武帝,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脑,内心里原本还有着细细碎碎的疙瘩,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了,成柳,圆圆的大名不是叫做成柳吗?
看到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的圆圆,成铭一脸嘲讽的对正一脸温和的注视着圆圆的云武帝说道:“早便听说过陛下喜欢将人扔进刑部大牢,如今圆圆已经脱离险境,铭儿也别无牵挂,遂了陛下的心意,也可将我绳之以法了。毕竟,这欺君之罪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担待得起的,只要你不难为我妈咪,做什么小爷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云武帝转身看一眼这个桀骜不驯却又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儿子,声音平静的说道:“撇开你的欺君重罪,若论你私闯皇宫,打伤侍卫,便是让你进刑部大牢,充军发配亦是合乎律法的。不过,孤念你救妹心切,孤王便赦免了你的死罪,活罪不饶,陪你妈咪与妹妹安然度过此一劫也便是了。”
成铭并未回避云武帝冷凛的视线,迎而望来之时,脸上却尽是玩味的神色。
在两两相强的对视中,成铭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身子一个趔趄,突然仰面倒在了地上。
直到此时,众人方才想起,成铭在傍晚时分,已经被刺成了重伤,这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鲜血浸湿着,哪里还有一处完好?
并且太医在检查过程中还发现,成铭臂上的伤虽然严重,却并不致命,而被刺入胁处的那一剑,差点伤及肺腑,因为未得到及时救治,伤口一直在缓慢的流血,他亦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直到如今。
眼见得成铭苍白着的脸色,这个时候的成康忽然站直了瘦弱的身体,拍着胸脯站在云武帝和胡太医面前,红着眼圈说道:“父皇,刚才铭弟说起过,我和他属相同的血型,如今看他失了这许多的血,只怕是短时间难以恢复。父皇,你让胡太医抽我的血来救治铭弟吧,我是他的大哥哥呢!”
云武帝眸光温柔的望着忽然增长了勇气的成康,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康儿,你长大了,终于可以担负起家国天下事了。如今的你才真正象是父王的儿子,朕甚欣慰!”
胡太医擦了擦额头的汗,低着眼睛回道:“太子爷乃千金之躯,自小便体弱多病,现如今,铭公子虽失血过多,因其身体强壮,不足以致命。稍做休息,不日将能痊愈。只是,太子爷的这份心意确能令老臣感动!”
圆圆自打输了云武帝的血之后,没过多长时间便苏醒了过来,虽然身上的未曾痊愈的箭伤令得她强咬着嘴唇,但自小便一直与疼痛打交道的圆圆,却总是懂事的咬紧着牙关,不发一声,倔强的眼神如果说是酷似柳轻云,倒不如说象云武帝成豪更多些。
一直守在圆圆身边,不肯离去的云武帝,用一双大手轻抚着圆圆的小脸,心疼之情溢于言表,千言万语难以表达他此时的愧疚,“孩子,疼吗?”
小圆圆苍白着一张小脸,虚弱的摇了摇头,“皇上,不疼,圆圆很坚强的。”
喝了一杯成铭事先用白糖水加少许盐,自制而成的可以迅速补偿体液的葡萄糖水,小圆圆显得有了些生气,身上也有力气了。
为的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圆圆强撑着小小的身子,试图想要拼力站起身来,身上的疼痛令得她无法抬起自己的身子,无力的倒在床上,倔强的企图再试第二次。
云武帝把她小小的身子强行按在床上,看着她因为用力而险些扯开着的伤口,叹息一声道:“怎生的如此倔强呢?如此小的女孩子,疼就喊上两嗓子,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圆圆咬紧着下唇,听任胡太医将方才崩开的伤口重新包扎,一只小手紧紧握着云武帝,依是惨白着一张小脸,虽是满脸的病态,精神却是已显饱满,“这个真的算不上疼的,圆圆以前临到要犯病而没及时注入解药时,都会感觉骨髓里似乎有无数根钢针在扎刺般,是那种火灼针扎的疼,遍及全身。”
云武帝心疼的抚着圆圆的小脸,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揩拭着脸上的珠花,“对不起,圆圆,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伤受累!”
圆圆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略显迷糊的说道:“皇上,其实你也没有什么不好,圆圆受伤是那些当兵们的不听话,弄伤了圆圆,对了,我二哥哥呢?我记得先前见过我二哥哥的,他现在怎么样?”
终于想起了自己临受伤时,是要追赶成铭,现如今不见他的踪影,令得圆圆终于从方才的浑顿状态中清醒过来,挣扎着又要起身,云武帝用一只大手按住她要起跳的身子,轻声安慰着:“你哥哥成铭先前一直陪在这里,累了,所以朕让他回房休息了,用些粥饭,让他一会前来见你,可好?”
圆圆乖巧的躺在床上,乖乖的听任云武帝一勺一勺将粥饭送与她的嘴里。
一碗稀饭很快见底,圆圆一双大眼睛直盯着云武帝,嘴角噙着笑,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云武帝替她擦干净了嘴角的饭末,温和的抚着她的发丝,“好吃吗?”
“好吃。皇上,你说圆圆是不是很乖啊?从来疼的时候,也不喊疼。”
圆圆的大眼睛如同柳轻云的一样,透着灵秀与清纯,不掺任何的残碎杂质,圆圆的话让云武帝感觉心里涩涩的,那个不忍问也害怕问的话题终于溜上唇尖,“圆圆真勇敢,以前疼的时候,也是这般坚强吗?”
一直努力让自己显得有生气的圆圆眨巴了两下眼睛,以示同意,“嗯呢,我哥哥不让我哭,他说做人要坚强。并且,我一喊痛,妈妈就哭,妈妈的眼睛不好,我们都怕她再也不能看到东西了,所以,疼也要咬紧着牙关,这是哥哥说的话。”
再也无法按捺自己的情绪的云武帝,突然抱住圆圆的头,声音哽咽着,“圆圆,对不起,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啊!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情动处,竟然滴红了眸子。
依是有点不明所以的圆圆皱了皱眉,略有不满的轻轻推开着云武帝,“皇上你的力气可真大,你都把我弄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