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爷爷也没了,他死后什么都没带走,只有保险箱里我奶奶的书信不见了,可见我爷爷奶奶感情深厚。”
说着,我看王勃渊抿起了嘴唇,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羡慕中带着几分对爷爷的嫉恨。
我顿时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其实我奶奶的事情你不用问我,她如果跟我爷爷感情不好,为什么愿意跟我爷爷携手一生,生育子嗣?哪怕身上有寄生蛇皮,还有重活无数次的机会,她也没有那样做,而是选择陪我爷爷一起变老,直至死亡将他们分开,我奶奶的选择还不够明显吗?”
这话一出,王勃渊身子狠狠颤了一下!
他面色有些狰狞。
我吓得往苏曜身后一缩,可嘴上不饶人,探着头继续道:“其实哪有什么永生?你挣扎了两千年,杀了那么多三阴男女,最后还不是缩在你的地下墓室里,过鬼一样的生活?你这根本不算真正的生!”
苏曜面色一变,怕我激怒王勃渊般,一把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再说。
王勃渊却桀桀笑了,他似乎自嘲一般,道:“我活了两千多年,到头来还要你一个小娃娃教我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吗?”
他声音冷冽了几分:“既然你这么了解,不如你来教教我,什么是真正的生?”
他面无表情的等着我回答。
苏曜跟我对视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松开我。
只不过眼神在无声的告诉我,让我尽量不要再激怒他。
我心中不解,这王勃渊的魂魄明显正在一点点变淡,说明错失起死回生术的机会后,他身上的修为也在迅速衰败。
但苏曜对他的态度明显比他修为全盛的时候更谨慎了,是因为担心阴司抓捕令随时会来,他无法再保护我吗?
我心头沉重了几分,虽然不明白苏曜究竟在担忧什么,但他既然提醒我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斟酌道:“我觉得人生在世,既然活了一场,就要闻闻花香,看看山水,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哪怕人生短暂,只有几十年光景,但只要活得快活,是自己想要的人生,那就足够了,比永生永世周而复始,过一样的日子,看不喜欢的人,要鲜活的多。”
“如果人心死了,肉身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不快活,毋宁死。”我说着,心有所感般,道:“我奶奶肯放弃永生的机会,陪我爷爷一起经历生老病死,想来也是这么认为的。”
王勃渊嗤笑一声,短暂的功夫,声音比刚才更加苍老,此刻再开口甚至有了颤音:“不快活,毋宁死?”
“说得好。”他鼓起掌来。
掌声在空洞的墓穴里,显得十分突兀,甚至还有回音。
这回音夹杂上他苍老的声音,一时间竟显得这个疯批有些仓惶可怜。
他喃喃自问:“从什么时候起,我成了让青鸾不快活的人?”
他脸上浮现出几分回忆过往的神情,不知道是在跟我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我与她相识于微时,那时我不过是总角之年,走街串巷的在街头卖艺,不幸被广川王府的人看上,召入府中表演。”
“我当时害怕啊,谁不知道,广川王残暴无度,一旦看的不尽兴,表演的伶人就会被当场格杀。”
“当时排在我前面的戏子因为紧张唱错了一个字,就被拉到一边当场砍了头,他们还在宴会中央架锅烧柴,直接把那个戏子给煮了,那浓郁的肉味,时隔两千多年,依稀还萦绕在鼻尖,历历在目。”
“我就在那浓郁的肉香中,站在锅旁开始表演,演的是我最擅长的皮影戏,世间绝无仅有的杂耍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