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于洪武十三年的正月谋反,被御史涂节举报,谋逆乃是大罪,朕杀他三族,有何过分?”
“他又如何死的冤枉?”
朱元璋一甩龙袍衣袖,不悦的说道。
秦羽眸中仿佛带着一抹追忆,似乎是看到了那个在大明执政七年的宰相!
他搅动这大明风云,专横夺/权,在这大明权势无双,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他看着极其风光,但秦羽却看到了那隐藏在风光之下的可悲!
胡惟庸,的确可悲!
他是华夏历史上最后一个宰相,也是大明朝最后的宰相。
这背后,在秦羽看来,隐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陛下,胡惟庸的确意图谋反,但他为什么谋反,陛下难道不清楚吗?”
此话一出。
朱元璋身子微不可查的颤抖了起来。
哪怕是毛镶都瞪大了眼睛,胡惟庸谋反,陛下清楚?
他低着头,跪在地上,但内心却也不可遏制的升起了一抹好奇。
秦羽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如何清楚他为何谋反?”
“他执政七年,朕难道不信任他吗?分明是他辜负了朕,是他辜负了朕的信任!”
“分明是他胡惟庸该死!”
朱元璋立刻反驳道,一双带着杀气的双眸盯着秦羽。
若是寻常人看到朱元璋这眼神,只怕立刻就跪了。
但秦羽没有,相反,他笑了,笑的无比大声。
“陛下,我说了,我是穿越者,来自四百年以后的世界!”
“我看这世界的眼光和大明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有些东西,站在这大明朝怎么都看不清楚,但一旦跳出时间,从千年历史的角度来看,一切都会很清楚。”
“既然陛下不愿意承认,那就让我来剥开胡惟庸谋反的真相!”
“洪武十一年,大明发生了一件小事,这个小事在古代看来甚至极为不值一提,但这却点燃了胡惟庸的谋反之心!”
“一个普通的清晨,胡惟庸之子在街头飙车,却意外从马车上跌落,不幸被车轮给碾死,事后,胡惟庸没有通报执法部门,便私自处死了这名马夫!”
“这件事大吗?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宰相因为痛失爱子,因此处死了一个马夫!”
“最起码,在胡惟庸的眼里,这件事并不大。”
“但他却错了,这一日,陛下在皇宫召见胡惟庸,胡惟庸跟陛下哭诉失去爱子的痛苦,但陛下却一直都是冷眼瞧着他,两个时辰后,陛下跟他说了四个字!”
“这四个字便是,杀人偿命!”
嗡!
随着秦羽的这一番话落下。
朱元璋难以置信的看着秦羽。
秦羽的一言一行,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就好像那一日原本只有他和胡惟庸的大殿内,还站着秦羽!
他亲眼目睹着这一切!
秦羽却没有理会朱元璋的震惊,而是继续绘声绘色的说道,“胡惟庸听到这句话直接被吓傻了,于是提出拿出十倍的金帛赔偿马夫一家,但陛下却拒绝了!”
朱婉宁忍不住的质疑道,“但这不正是说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父皇尊重律法,大明人人平等,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秦羽不屑的声音立刻传来。
“若陛下真是为了一个马夫,不惜要当今丞相的命,那我秦羽必定敬佩三分!”
“甚至现在立刻跪下磕三个响头!”
“但很可惜,纵观历史上千年,这一点还无一人做到,哪怕是陛下也不例外!”
“而最大的证据便是陛下对胡惟庸说了杀人偿命,却又没有对胡惟庸动手!”
“一直到洪武十三年,胡惟庸犯了谋反之罪,这才将其处死!”
“但问题来了,陛下为何说了杀人偿命,却又没有动胡惟庸动手?”
“答案其实很简单,陛下此次压根不是为了百姓出头,而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陛下是要逼胡惟庸造反!”
此话一出。
毛镶和朱婉宁全都无比震惊的看着满脸通红的秦羽,目瞪口呆!
这番话,简直掀翻了他们的认知!
朱元璋则是满脸阴沉的看着秦羽,一言不发。
“试想一下,咱们是当朝宰相,当一个杀伐果断的铁血帝王对你说出杀人偿命,并且不接受你的赔偿。”
“你会怎么办?”
毛镶和朱婉宁的心中齐齐涌出两个字,那便是造反!
“不错,朱元璋的屠刀已经高高举了起来。”
“纵然现在只是个警告,并没有落下屠刀的想法,但谁能保证,以后呢?”
“一旦自己再次做错了事,这把屠刀会不会落下?”
“恐惧不会因为时间而消散,相反,他会随着时间日益深种!”
“所以对胡惟庸来说,唯有拼死一搏!”
“而且说个不好听的,陛下能开创大明,从一个平民一跃成为大明帝王,那他胡惟庸凭什么不能?!”
大不敬!
绝对的大不敬!
光是这句话,锦衣卫就能灭掉三族!
不,是灭其九族!
毛镶刚想有所动作,但朱元璋却再度抬起了手,阻止了毛镶。
此刻,他很想听秦羽的分析,秦羽的答案。
秦羽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但关于史书的记载却更加清晰。
他继续说道,“所以,造反逐渐拉开了帷幕,直至洪武十三年的进贡一事爆发,胡惟庸谋反曝光,然后被处死,此案牵连大明上万人!”
“但回归到问题本身,陛下为何要对胡惟庸说杀人偿命这四个大字?”
“而胡惟庸一个专权横行的人,为何能做七年的宰相,要知道,李善长,汪广阳都没这么久!”
秦羽自顾自的说道,“答案其实并不难想,因为陛下是故意纵容胡惟庸的,陛下要的就是胡惟庸专权横行,要的就是胡惟庸谋反!”
“陛下乃洪武大帝,纵观历史,可跟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相比较的人物,胡惟庸也配是陛下的对手?”
朱元璋瞧着秦羽,或许是秦羽抨击过他太多,所以这一记马屁,就很舒服。
但还没等他出声,秦羽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浑身呆滞起来。
“在陛下眼里,胡惟庸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陛下真正的对手,乃是胡惟庸背后,乃至于整个大明世家背后的根深蒂固的丞相制度!”
“胡惟庸死不死,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需要一个媒介!”
“一个足够让他大兴杀戮,杀的人头滚滚,然后废除丞相这个官职的媒介!”
“胡惟庸若不过分,若不造反,陛下如何光明正大的借着这波怒火废掉丞相这个官职?”
“杀人偿命是在逼他,纵容他嚣张跋扈,一步步膨胀,也是陛下故意的!”
“胡惟庸自以为自己是能和陛下扳手腕的大人物,其实在陛下眼里,他不过随时都可以捏死!”
“胡惟庸如何不可悲?又如何不冤枉?”
“但陛下不知道的是,历史一直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规则,谁若是破坏,也终将尝到恶果,他处心积虑,花了几年准备时间废除的丞相官职,却给后世大明埋下了亡国祸根……”
说到这,秦羽只感觉脑海一阵昏昏沉沉,再也承受不住,直接醉倒在地上。
此刻,整个寿宁宫外围,一片寂静。
不管是一侧的宫女,太监,还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镶、长公主朱婉宁,亦或者是洪武大帝朱元璋,此刻都寂静无声,皆是直直的看着满脸通红,睡的正香的秦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