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漆黑一片,外头虽然也没有的灯光,但是好歹还有月光,矮个子男人挪开草垛,一时看不清屋里的情况,但是也没太意外。
大约是知道油灯的油不多了,所以只“呔”了一声,就开始往屋里爬。
爬到半截身子钻进了破屋,他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地窖盖板上的大水缸碎了!地上全是水!
矮个子男人有一瞬间的停顿,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但等待已久的小桃已经出手了:“嗐!”
半个水缸的底子忽然就砸到了矮个子男人的头上,顿时把人砸得眼冒金星,然而,也只是眼冒金星,没能砸晕或者砸死他,反而还让他看到了小桃。
就在矮个子男人看到了小桃,要伸手去抓小桃的时候,半空中突然噼里啪啦掉了一堆土块、土砖、瓦片跟石头下来。
吓了小桃跟小米他们一跳,但是漆黑一片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小桃反应极快,又搬起一块水缸的碎片砸了下来。
只是水缸碎片没有落到地上,砸在了土堆上。
小桃疑惑:“怎么回事?”
卫南枝已经快速地在窗户下面的墙上摸了一把。
于是,等小米他们确认矮个子男人已经没声音了,爬过来看的时候,只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土堆上面,破窗的那面墙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从窟窿里漏进来的淡淡月光,洒在一个足到小米大腿中间的土堆上,石块、水缸碎片,什么都有。
土堆最下方,矮个子男人的半截身子已经被彻底埋起来了,只露出两只手,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小米眨了眨眼,看向小桃:“小桃,你把墙都砸坏了?”
小桃也疑惑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但是对于几个小孩子来说,眼前的情况只能有一种解释——小桃砸了矮个子男人,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故意,土砖墙刚好垮了,砸在了矮个子男人身上。
卫南枝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跟着说:“幸好土墙倒了,咱们快把江小公子救上来吧!”
在地窖里的江奕初听到上头噼里啪啦的动静,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一直不敢出声。
现在听到卫南枝他们说话,才忍不住冲上面喊道:“你们没事吧?”
卫南枝掀开地窖的盖板,回答江奕初的问题:“江小公子,我们没事,土墙把拐子砸晕了。”
江奕初也是一脸疑惑,不知道土墙怎么会突然倒塌,要知道小米家这房子虽然荒废了两年,门窗是木头的容易破烂,可土墙不应该这么容易倒塌了啊。
不过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小桃力气大的,有说窗户下面本来就被拐子挖了洞容易塌。
因而江奕初被绳子拉上来之后,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怀疑什么。
他只是检查了一下,那个矮个子男人还有气息,便带着卫南枝他们尽快离开了这里。
跑出去不远,他们就遇到了一队打更人,打更人一听有拐子,而且这堆小孩子里还有江县令家的公子,立马就紧张起来,赶紧分开成两队。
一队人把江奕初他们这八个孩子送到县衙,一队人赶紧来破屋把还晕在那里的矮个子男人给制服了。
有脚快的先回来报信,所以南枝他们被送到县衙的时候,县衙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江县令的夫人从今日日落,发现小儿子没回来,就急哭了,这会儿见到摔断腿的江奕初,更是哭得不能自已,抱着江奕初,一口一个“我的儿”。
另外两个孩子的家人也寻来了,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更有其他丢失了孩子的人家,连夜拖家带口地来,却没找到自己家的孩子,听说是已经被卖出去了,哭得那叫一个厉害。
卫南枝静静地看着,小桃跟小北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嘀咕道:“我哥哥也会来找我的。”
卫南枝一怔,过来拉着小桃跟小北的手,三个小脑袋凑到一起:“嗯!大川哥一定会来找桃桃的,娘也会来找我跟小北的!”
他们不是没有家人的孩子,他们家里也会有人着急,想要找他们的。
跟他们一样的,还有小米小谷,小米牵着小谷,脸上没什么表情。
别人可能都会感谢官衙的这些人,但是她跟小谷实在是感谢不起来,因为她俩的家,就是这些人给抄的。
她更宁愿跟南枝他们一起,好歹显得不那么突兀。
矮个子男人被冷水浇醒了,十月的天气,激得他不停地打冷颤,但衙役们没给他缓和的机会,立刻拖下去问话了。
过不多时,问出来还有两个同伙,听样貌描述,就是枝枝之前碰到的那两个人。
另外有十多个孩子已经被卖去其他地方了,江县令安排人赶紧去追。
这边江奕初跟另外两个孩子的家人后怕极了,听他们说卫南枝跟小桃帮了大忙,连忙过来感谢,还问南枝她们住哪里,改天要送压惊的鸡蛋过去。
南枝跟小桃哪儿见过这阵仗啊,顿时满脸通红,只摆手说不要。
江夫人却拉着南枝跟小桃的手道:“要的,这是压惊的鸡蛋,是个彩头,必须要收的。”
南枝也不懂西川这边的规矩,见江夫人这么说,只能求助地看向江奕初,见江奕初点头了,她才红着脸应下:“我家住在黄山坡村,村口第一家就是。”
江夫人温柔地点点头:“好孩子,明日我去瞧瞧你们。”
然后见小米跟小谷,满脸戒备的样子,便柔声道:“你们便是那屋子的主人家吧?那地窖是不能再挖了,要封住。”
小米紧紧咬着嘴唇,死死盯着江夫人,但江夫人却依然温柔地说:“但是过两日,地窖封了,官府让人帮你们把屋子修葺一下,让你们住回去,可好?”
住回去?
小米顿时愣住了:“我们……能够回家吗?”
江夫人笑着道:“能的,案子结了,你们年岁不到,原本就可以留下的,只是刚才听你说托付的远亲待你们不好,你们才回来,既是如此,那便在县衙立个文书,暂且先住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