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南枝跟段熙元骑着小毛驴，往荒野上奔去了。
离开了村子跟城郭，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南枝就把神奇的大豆跟加速鞋子都给小毛驴安排上。
还兑换了两杯奶茶，跟段熙元一起喝。
喝完奶茶之后，就算是寒风凛冽，骑着毛驴飞奔，也不会觉得冷了。
南枝盘算过，两个庄子之间相距约有十里，便可以打出水来。
所以她也按照这个距离去放置井眼。
十里一个，她兑换了二十个，几乎整个黄杨县的范围都覆盖到了。
至于其他地方，等以后她西宁城的山庄建造起来了，有商队流通了，到时候她再跟着商队去换。
大约是因为南枝做了好事，出来一天，回家之后就见到了她一直想念的人——赵月娘。
看着赵月娘牵着小北站在院子门口张望，南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到近前了，南枝才真的确信了：“娘——”
赵月娘也快认不出南枝了，听见南枝喊娘，她的眼泪才滚落下来。
南枝从小毛驴上跳下来，一头扎进赵月娘怀里。
赵月娘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但是幸而精神气力还是足的。
母子三人抱头痛哭，从院子里到屋子里，再到饭桌上，才总算是能够忍住了。
赵月娘懊悔极了：“我不知道今年的苦役竟然无法躲过……若是枝枝儿你有什么事，我只能跟着你一起去了。”
南枝连忙摇头：“娘，没事的，你看我现在很好，长高了，还壮了，托江伯伯他们的福，我没怎么受苦。”
她自然不会说太多过程中的艰辛。
但即便只是介绍段熙元几次救她的经历，纵使轻描淡写，也能让人察觉出这其中的艰险。
赵月娘悔得心肝都疼了：“我就不该丢下你们两个去找那个杀千刀的！”
南枝一愣，没能理解赵月娘的话。
赵月娘抱着南枝跟小北，冷笑：“卫峥没有死！他骗了我们母子三人！”
“什么？！”南枝震惊不已。
连在一旁自己做自己事的段熙元跟小桃，还有里屋的莫大川，都齐齐震撼。
卫将军竟然没有死？
南枝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
虽然她猜测过这个可能，但是亲耳听到赵月娘说出来，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小北一时之间糊涂了，心里是喜悦的，刚想抱着娘亲跟姐姐开心，可见娘亲跟姐姐脸色都不太好，顿时也不敢动了。
南枝开口问道：“娘，那我爹现在在哪里？”
赵月娘的声音冷得仿佛冰块：“呵，他在做他的大事，我又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南枝疑惑：“娘你没有见到爹吗？”
赵月娘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见到了，没相认。”
旁边几人都越听越糊涂。
只有段熙元早就听过南枝的分析，所以这会儿也大概了然。
段熙元把小桃跟莫大川都带了出去。
莫大川虽然腿还没好，但是也挣扎着出去了。
幸好段熙元跟小桃力气都不小，两个人搀扶着他，倒是也不用他出什么力气。
他们把家里留给了南枝母子三人。
南枝此时才说：“娘，你是不是早就发现爹爹可能没死了？”
赵月娘心里痛如刀绞，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开始是不相信，觉得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后来是不得不信，被抄家，被流放，众亲反目……他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可……”
赵月娘面如死灰，心如止水：“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再知道他原来没死，呵，那还不如死了呢。”
卫峥到底是有多狠的心，才能够让他们母子经历这么多这么痛苦的事情。
为了家国情怀？
可为什么为了家国情怀就要牺牲他们母子三人？
说到底，不过是拿他们母子三人当诱饵罢了。
让那些同样怀疑卫峥还没死的人，相信卫峥是真的死了。
可是，这话说得轻巧。
他们得做出多少次试探，才能够真的确定，哪怕他们母子三人到了绝境，卫峥也真的不是诈死。
赵月娘只觉得自己的一腔情意都喂了狗。
赵月娘抱住南枝跟小北：“往后，就只有我们母子三人，再跟那姓卫的毫无关系！”
他不是为了他的家国大义要放弃他们母子三人吗？
那就让他得偿所愿好了。
南枝心里也很复杂。
盼着爹爹没有死，可是知道爹爹没有死，再想想这一路以来的艰险，跟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刻，就觉得委屈，不甘。
就连小北也是。
虽然他很想爹爹，可是娘亲跟姐姐经历了什么，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娘亲那时候都要病死了，要不是姐姐自卖自身去城里做丫鬟换来的药，只怕娘亲早就死了。
而在南枝心里，更是再清楚不过了——若是没有系统，没有叶晨陌他们的帮忙，赵月娘根本就是已经死了。
这期间，只要发生一点点误差，她跟赵月娘和小北，可能都死了无数次了。
家国大义是大义，他们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
南枝难过地哭了起来。
赵月娘搂着两个孩子，泣不成声。
……
赵月娘回来了，就开始慢慢地出屋了。
因为一直都知道她生病，还是肺痨那种会传染的病，所以村里人一贯还是比较少来卫家的。
这年头普通百姓家的女人也是要出门干活的。
但是大家都知道赵月娘以前是大家闺秀，是侯府夫人。
讲究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也不觉得出奇。
赵月娘这一路奔波，身子骨也弱得很。
她这陡然出来，身姿消瘦，面容憔悴，倒是没有人生疑。
只礼貌地夸上两句：“卫夫人身子见好了，如今倒是能出来走动走动了。”
赵月娘只淡淡一笑，并不多话。
卫夫人？
不，她只是赵月娘罢了。
当卫夫人是要被人拿去牺牲的。
卫峥的事终究是伤到赵月娘了。
赵月娘那时候病还没完全好就执意要出山找人。
这大半年的时间，几乎踏遍半个大虞，甚至连番邦之地也去过。
从未好好休息，故而五脏六腑连带着四肢全都受创严重。
回来才露了一面，赵月娘就又咳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