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本来想留个尾巴话头的,赵月娘这一堵,她也没办法了,只能应下了。
“是我思虑不周了,这就给老太太送过去,回头大太太这里再给买新的。”
这些都还好,就是赵月娘跟南枝越挑越厉害,连家具都挑起来了。
这一套桌椅板凳下来,那可不是几百两一两千两就能打住的。
二太太的心简直在滴血。
尤其是赵月娘一点儿退路都没给二太太,笑着说道:“二太太不必麻烦了,这些年我在西川那边,受西川的影响,这爱好兴头倒是变了许多,喜欢的东西也不一样了。”
“二太太这反反复复地挑拣买卖,倒是也够累的。”
“不如这样,二太太直接把属于我们这一房的这几年的份例银子拿给我身边的李嫂吧,李嫂以往就是在我身边管布设的。”
赵月娘身边以前负责管银子管账的那个丫鬟没能找回来。
想必正是因为管钱,所以才被大家盯着,所受的折磨也应该是最多的。
如今找回来的是负责院子里陈列布置摆设的李嫂。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反正给谁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个名头罢了。
李嫂负责陈列摆设,这院子里的摆设不符合赵月娘的心意,当然都是要换的。
二太太的心这下是真的碎成一地了。
她就怕赵月娘提这个,所以才这般小心翼翼,想要让赵月娘满意。
就是打着赵月娘满意了,就不必讨论先前那几年的事儿的主意。
结果准备了那么多,最后赵月娘一句话,还是把这几年的银子给搭进去了。
二太太有心发火耍无赖,但是如今卫峥如日中天,虽然还在边境没有回来,但是听说皇上每天一封亲笔信送过去。
谁都知道卫峥将来回来就是了不得的身份,二太太也不敢怠慢赵月娘。
只盼着赵月娘能够看在她如今这殷勤份上,将来高抬贵手。
其实二太太也是为难的。
老太太不喜欢卫峥这一房,连带着不喜欢赵月娘。
二太太倒是提过,不如把整个西苑都给赵月娘他们住,好好收拾一下,地方大。
可老太太偏觉得挨着她才是好的。
于是硬生生地把老太太娘家的表姑娘给搬出来挤到老太太院子里去了。
老太太觉得这是天大的荣耀,可在二太太看来,切,还不如银子实在呢。
不过二太太也是有私心的——她管着家,当年赵月娘他们这一房的东西,抄的抄,失窃的失窃,剩下的大半,都被她悄悄给收拢走了。
不然,堂堂卫府大房,别说皇帝还回来的东西了,就是公中的份例,也不可能填不满两处院子的。
怎么会还需要这般倒腾来倒腾去的。
不过就是中间的手脚藏私太多了罢了。
如今赵月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二太太也不敢多话,只能应下来:“我这就去请示老太太。”
赵月娘不置可否。
三太太绞着帕子也不说话,只把自己的手掐白了——这公中的钱,倒有一多半是他们这一房挣来的。
三房经商,三太太娘家又是皇商,着实不缺钱。
奈何老太太不肯分家,老侯爷一心修道去了不管家,但好歹还是在的。
父母在,分家乃是不孝,于是她也只能憋屈地留在这府里。
眼睁睁地看着卫三老爷在外面吭哧吭哧挣钱,但回头还得往府里交。
虽说这出出进进的,手上肯定没少留钱,但三太太就是不舒服。
凭什么啊?老太太一个糊涂人,二太太拿着三房挣的钱管家,还不知道中饱私囊多少了呢。
这会儿赵月娘一开口就是要这几年大房的份例银子。
这几年!
就算是再少,大房大大小小四个主子,怎么都得几千两了。
还得给她买人,还得给她布置,三太太的心同样也在滴血。
知道赵月娘这回有大采购的意图,三太太连忙道:“那二太太赶紧去请示老太太便是,我这边带大嫂去外头采买些人,跟家里的陈设吧。”
二太太怎么会让三太太抢了这个风头跟功劳,闻言,最后一点儿想要从老太太那里捞补贴的想法也没了。
立马说道:“这事儿让我身边的嬷嬷去回话便是了,大嫂这院子里还空荡荡的,哪能这么耽搁呢,这就去,这就去,大嫂,我陪你去。”
几个姑娘也连忙喊着:“大伯母,我们也陪您去。”
看着殷勤,但也有人阴阳怪气:“大伯母跟四妹妹表妹妹多年不在京里,想必还不知道吧,这两年京里时兴的玩意儿可大不一样了。”
“那云锦纱便是一样,还有皎月白,还有牡丹俏……都是京城顶顶时兴的料子,别处是没有的呢。”
小桃闻言皱起了眉头,说不上哪儿不对,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无论如何,卫家三房的太太带着姑娘,后头跟着仆妇和下人,浩浩荡荡几十人就这么出了府。
大虞朝没有姑娘不能上街的规矩,妇人姑娘都是可以跟男人一样出门上街,随意买东西,甚至是做工的。
当然了,民间有些人喜欢那些个所谓的“规矩”,也还是有些酸客的。
卫府么,半酸不酸吧。
可以出门,但是姑娘太太们都带着帷帽,旁边坠一圈的云锦纱。
透气通风,可以遮挡部分视线。
戴着帷帽,下人们还要提前清理路旁两侧闲杂人等。
小桃不肯戴帷帽,对这种“我们家要走路,所以你们都赶紧让让”的做法也甚是不满意。
她悄悄问南枝:“枝枝,你以前出门都是这样的啊?也太麻烦了吧?”
南枝笑道:“没有,我娘亲是在剑南道长大的,剑南道的姑娘还有不少学骑马练剑的呢,大白天就骑着高头大马从街上跑过,才不会有这样的规矩。”
小桃听了这才舒服了一点儿,抓着南枝的手:“还好枝枝你没有过这样的苦日子,这可太叫人不舒服了。”
南枝看看那些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的下人们,轻轻叹气:“是啊,这么宽的街道,谁也不碍着谁,我们能走,人家怎么就不许走了?”
她们身后,卫家的几个姑娘面面相觑,着实震惊南枝跟小桃居然会觉得这样不对。
南枝下头的那个三房的庶女五姑娘,就用那种极为震惊的语气说道:“天呐!四姐姐,你这出去几年,怎么连规矩都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