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仰着小脸,笑得喜气洋洋:“回江夫人话,最近有些事儿耽搁了,所以没能来跟夫人请安,还请夫人见谅。”
江夫人眉头一皱,把南枝拉到自己身边来,一边掂量南枝这阵子有没有长肉,一边不悦道:“我就说你每日路过县衙都该进来玩的,你看这才几日不见,说话都生分了,不许喊我江夫人,喊我婶婶。”
南枝从善如流:“婶婶。”
江夫人这才高兴起来:“这才对嘛。”
然后又是一连串地问南枝吃了没,最近累不累,天气冷了身上穿的这些棉衣够不够暖。
一旁的谈云云从江夫人开口的那一瞬间嘴就没合上过,越张越大,越张越大,惊讶得不行。
这卫南枝不就是个乡下丫头吗?怎么江夫人对她这么热络?
谈云云心里瞬间警惕起来——越是乡下丫头,越是有些混不吝的手段。
一定是卫南枝骗了江夫人,糊弄得江夫人如此疼爱她!
小贱蹄子!
谈云云在心里骂着南枝,眼珠子都快瞪飞出去了。
江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瞧见了,过来掐了谈云云一把:“瞪什么呢?再瞪把你眼珠子抠下来!”
谈云云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但是心里却依然憋堵,不服。
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才跟南枝喋喋不休那么半天,合着南枝没说话,根本就是在看她的笑话嘛!
还有现在,南枝被江夫人抱在跟前嘘寒问暖,谈云云却被婆子狠狠教训。
谈云云没抬头,可脑子里已经自行补充了一副南枝在江夫人怀里,斜眼看她,讥讽地笑她的样子。
谈云云气极了。
她家虽然是乡下的,可是自小家里人就跟她说,她有个远房的姑姑,嫁给了江县令,在黄杨县城做县令夫人,说谈云云生得这样好,以后是要跟着她姑姑去享福的。
享福?谈云云以前听村里人说谁谁享福,都是说去了大户人家给人家做妾做姨娘的姑娘家的。
所以谈云云一直觉得,她会被她“姑姑”接去享福,做富贵人家的小妾姨娘,成日里吃香的喝辣的。
谁知道长到八九岁上,还一直没等到“姑姑”来接她,谈云云便有些着急了,逼着家里人过来问问。
恰好也是在这个时候,江夫人换了府里的一批下人,要补上一些,谈云云就这么进府了。
然而,进府之后的日子跟她想的有些不大一样,江家有很多规矩,这个她是明白的。
可是为什么教她下人的规矩啊?她是要做姨娘的啊!
她心里不解,但是好在很快教规矩的婆婆就跟她们这些新进府的小丫鬟说了——姨娘也是下人,只有生下了一儿半女,才能借着儿女的光,做半个主子。
谈云云这才明白,不过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她以后生个儿子便是了。
一个不够,就两个、三个。
反正,她是江夫人的亲戚,江夫人是她姑姑,所以,她是一定会当上姨娘的!
府里的主子就那么几个,跟她年龄最相近的,自然就是三公子江奕初了。
谈云云自从见过江奕初之后,便对江奕初念念不忘,尤其是江奕初现在年纪还小,没有说亲,也没有通房。
谈云云觉得姑姑把她接过来的目的,肯定就是为了给江奕初做通房丫鬟,以后做江奕初的姨娘的。
这就是她从小便认定的想法。
当然,唯一有一点点小小的不同就是——一同跟她进来的小丫头,有足足十个,全都是七八岁、八九岁的,江夫人的,远亲。
所以谈云云虽然不想,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竞争太大了,但是幸好,她从小就聪明,从进府到现在,不过几天,她就已经搞掉了另外两个女孩子,让她们在江夫人面前丢脸,或者符合婆婆教规矩的考核,被远远地送到了厨下跟洗衣房了。
其他丫头就分在各处,主要就是传话、送东西、接引个人什么的,以后才能慢慢去屋里伺候着。
谈云云算是其中的佼佼者,率先踏入江夫人的屋里。
虽然还轮不到她伺候,只不过能进屋了而已。
她因此觉得果然江夫人对她是不同的,想来是因为其他女孩子也是远亲,所以江夫人不好专门提拔她,但是让她第一个进屋伺候,可见江夫人还是看中她的。
谈云云成日里就琢磨着,她今日比哪个丫鬟多进了一趟屋,比哪个丫鬟多回了一句话。
反正比下来,谈云云觉得江夫人对她就是不同的,江夫人最看中和最疼爱的就是她了。
不信,上次江夫人吃枣子的时候,还特特的赏了她一碟呢,这可是其他人都没有的殊荣。
谈云云想到这里,又鼓起了劲儿——江夫人肯定是在敷衍南枝,你看,说了这么半天话,连口水都没赏给卫南枝,更别说枣子了。
谈云云心里正想着呢,就听见江夫人开口:“正好奕初跟允承都在,我让人叫他们过来,我这里得了一筐子雪梨跟蜜桔,你们尝尝,再给带一些回去。”
南枝连忙摇头,这冬日里的雪梨跟蜜桔多难得啊,她不肯吃:“婶婶还是留着自己吃吧,给我就浪费了。”
谈云云:可不是嘛!你个乡下丫头,配吃吗!
然而江夫人却不肯,非让南枝坐下来,还亲自给她剥了个蜜桔:“你就别推拒了,允承那孩子觊觎我这两筐东西两天了,我说要留着你来,他还吃醋呢!”
江夫人笑眯眯地道:“要不是你啊,他们俩今儿都吃不上这些个东西。”
南枝嘴里被塞了一瓣蜜桔,冰冰凉凉又甜滋滋的汁水在口腔里迸发,简直甜到人心坎里去了。
南枝幸福得眯起眼睛来,说话间,江奕初跟朱允承齐刷刷地进来了。
听见动静的南枝赶忙回头,盯着江奕初看。
谈云云在一旁看到这景象,心里简直骂翻了天,她着急地四处环顾,想要找到教规矩的婆婆,喊她过来看看,这里有个想攀附江公子的丫头!
呸!不要脸!直勾勾地盯着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