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这才转过头来对南枝跟段熙元说：“只有我开价了，两位觉得如何？”
段熙元听了南枝的话，自然是肯卖的，就是想着这人给其他人至少出了二三百两银子了，觉得心痛不已。
可他也不能就跟这人说：你把给别人的银子都要回来，给我，我卖给你吧？
这是不讲道理了。
段熙元收了六百两的银票，还有五十两的银子。
银票拿出来时其他人脸色都如常，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羡慕这人买到怀表了。
南枝跟段熙元就知道这银票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保险起见，两人还是跟这人商量着要去钱庄当场兑换。
他们俩小心谨慎，那人却是笑道：“这个自然，你们要是不去的，我也怕呢。”
“为何？”南枝跟熙元都是不解。
其他商人见他俩是真的不明白，还有些惊奇：“你们不是来做生意的吗？进城之前都是要查验的，若是散商散客，想要做生意，交十两银子拿个凭证就行，证明买卖的货物是经过查验的，商贾跟客人的来历都是清白的，可以放心交易。”
“若是出了问题，记下对方的商贸凭证，去找各个城门口专门负责商贸事宜的官员跟将士，自然会有人给你们做主。”
“啊？”南枝跟段熙元都是一脸蒙，“可我们没有这个啊。”
赵监工给他们求了身份文牒来，当然不会料到他们居然还会在这里做生意，无论是买还是卖，那都是要商贸凭证的。
段熙元心痛得不行，刚才还觉得人家白给其他人银子怄人呢，这转头自己的银子都拿不到了？
“那我们没有这个凭证，就不能卖怀表了吗？”南枝问道。
她也就是随口问问，买下怀表的人连忙道：“那也不是，方才说的那种主要是针对散商的，不必每一桩生意都去钱庄作保才用这个。”
“咱们随身带着凭证，小生意就当场定了，但若是大庄的生意，通常会去钱庄做个保，不贵，也就一两银子，但是钱庄可以负责查验客商双方来历，记录买卖内容，日后若是有纠纷，钱庄便可以跟官府和军队通报，做个中人证明。”
“原来是这样。”南枝听得叹为观止。
段熙元嘀嘀咕咕觉得有些麻烦，但是南枝说这个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是稳妥许多。
段熙元还是不太明白：“但是这一桩生意白给一两银子，也太黑了吧？”
南枝笑道：“熙元哥哥，刚才这几位客商都说了，只有大生意，或者不太放心的生意才需要过去作保，其他时候看凭证就行了，无论多少，都包含在获取凭证的十两银子里了。”
段熙元有些明白了，但是顿时又怒了：“那他这是不相信咱们了？”
南枝哭笑不得：“咱们也要验银票的真假跟银子的成色啊。”
这倒也是，段熙元听了南枝的解释才放心了一些，只是还是心疼地问道：“这钱是咱们出？”
“应该是的，咱们是出货物的，银钱出事儿的少，大多是货物上会有问题，比如来历，或者成色。”
段熙元就不说话了，这怀表的成色肯定是好的，但是来历……确实，人家真要问起来，他跟南枝都说不出来这来历。
段熙元小声问道：“那咱们这怀表的来历怎么说？”
南枝道：“这个不必担心，我看先前那番邦商人在街上喊价的怀表也是一样，不是寻常人家的物件，怎么来的，人家自有办法。”
不止怀表，她还在街上看到有人卖皇家的物件，形制成色上都是不同。
想来应该是偷偷弄过来的。
也不出奇，这东西要是在京城，逾制了肯定会被官府追究，比如金凤钗，那就只有有品阶的诰命夫人跟皇亲国戚才能戴的。
但是离了京城，管的就没那么严了，有些人从别处去京城，这东西不能带进去惹祸，就托人给卖了。
也有京城里的人，好些东西都是上头赐下来的，不能怠慢，得供起来，家里情况不好的时候偷偷换成赝品，把真品给卖了换钱的也大有人在。
反正一句话，西宁城里来历不明的东西多了，但只要这买卖上没有掺假，没有作伪，大家也心照不宣。
你这金凤钗在京里不能戴，在京外躲着戴，但是去海外了总是可以随便戴的吧。
南枝和段熙元跟着那人出了茶馆，一路往钱庄去，路上南枝就把这里头的规矩讲究跟段熙元掰扯了一遍。
段熙元听得咋舌：“这里头规矩可真多，光是听着就要累死人了。”
南枝笑道：“可不是吗，所以我倒是觉得流放之后还自在些。”
当然了，这得是因为有了系统之后，就南枝来说，若是爹爹能回来，这系统不要也没关系。
只可惜爹爹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
西宁城是商贸大城，钱庄自然也不少，只这一条街上就有三家。
那人就近找了一家做担保跟凭证。
因为南枝跟段熙元没有凭证，当场先交了十两银子才换了一张凭证来，上头写了南枝跟段熙元的姓名，其他信息也都有，保人就是钱庄的一个主管。
南枝原本还担心钱庄主管看到她跟段熙元的文牒上写着苦役服役中，会多加盘问，不予颁发凭证呢。
谁知道人家对这事儿根本问都没问，还是南枝怕后头说不清楚，主动提出来的。
那钱庄主管听南枝问这个，乐呵呵地笑了：“也不瞒小姐，这样在咱们西宁城真不算少见。”
段熙元微微紧张：“怎么说？”
钱庄主管道：“西宁城是边境商贸第一大城，但是也不是谁都能来的，这里毕竟是边境，没事老往这边跑可是有风险的，所以许多人干脆找个服役的事儿，光明正大来这里。”
然后钱庄主管又压低了声音道：“还有些人干脆跟押送的官差合作，正好带着官差护行。”
南枝听得愕然，倒是那钱庄主管十分的习以为常：“不然这附近怎么会有这么多马匪，都是苦役的话马匪劫什么？”
因为有来往的商队，所以才有马匪，也因为商队，西宁城的军队对马匪是格杀勿论。
南枝跟段熙元互相看了看，只能说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