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初说:“我爹很生气,我也以为本该有大冤案看的,结果是乌龙局。”
朱允承抹了一把汗:“乌龙就乌龙吧,给三十板子教训一下,免得下次再闹。”
江奕初说:“正是。”
他早上本来一早就起来读书,准备上学的,结果遇到有人击鼓鸣冤,才特地跑去前面看的。
没想到看了半天,没什么冤情,连原告人都没来,这不是闹着玩呢嘛。
所以江奕初也就没旁听下去,来学堂了。
进来的时候还意外撞见了卫南枝。
江奕初想到这里,就说了:“对了,我刚才还碰到一个小丫头,躲在树丛后面看你们踢球,说是迷了路,就是那天你撞到的那个。”
朱允承听了前半句就已经得意洋洋,大笑着说道:“哈哈,又是女学那边的女孩子吧,小爷我就知道,一定是来看我们黄杨二少的!”
虽说他年岁不大,跟江奕初一般,今年虚岁九岁,但是模样生得俊俏,学堂里都说他跟江奕初是黄杨二少。
江奕初对这个名号嫌弃至极,但无奈朱允承极其满意这个称号,日日都挂在嘴边。
朱允承说了前半句,才蓦的反应过来:“你说谁?”
“就前天那个小丫头啊,下学的时候在县衙门口你撞到的那个。”
朱允承有点嫌弃江奕初,年纪不大,总端着个老学究的样子,一本正经,一点都不好玩。
但朱允承此时更在乎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个给我涂药膏的小丫头?”
虽然小丫头看着也五六岁了,在外人眼里,也还是小孩。
但是在同为小孩的朱允承眼里,他跟江奕初可要比卫南枝大上好几岁呢!
可不就得叫她小丫头。
朱允承急切地拉着江奕初问道:“她往哪儿去了?快!带我去找她!”
江奕初看着自己被抓皱的袖子,有些不悦,也不解:“你找她做什么?”
朱允承嗐的一声,才说:“那天我不是手擦破皮了吗?那丫头就给涂了些药膏,也不知道是什么药膏,效果奇好,第二天醒来伤口就愈合了,不光是摔伤的,连我之前打架弄出来的伤也好了!”
说着,生怕江奕初不信,还主动伸出手来给江奕初看:“喏,今天都结痂了。”
这药膏可太好用了,朱允承正想着什么时候遇到卫南枝,一定找她讨要方子呢。
江奕初知道朱允承家里是军中的,遇到这等上好的金疮药,自然不能放过。
这等药物放在军中,那是有大用处的。
于是,两个锦衣少年拔腿就往刚才卫南枝离开的方向跑去。
只可惜卫南枝脚步匆匆,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江奕初跟朱允承在门口问了守门的大爷,守门的大爷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往那边去了吧。”
是县衙的方向。
此时江奕初跟朱允承还没有多想,只想着现在赶紧追上,说不定能够找到卫南枝。
他们紧赶慢赶的时候,卫南枝更是脚下生风。
她现在很需要一双跟巧娘一样能够跑的更快的鞋子,好赶紧跑回县衙去。
县衙里,江县令颇为头疼,底下这一群乡民,除了黄山坡村的里正杨正之外,其他的人都是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
他们根本不知道击鼓鸣冤还有这样的说法,江县令现在是左右为难。
打板子吧,这都是无辜的百姓,而且还不是苦主本人,似乎有些刻薄了。
但是不打吧,开了这个头,以后人人都来敲鼓怎么办?
杨里正沉默半晌,下定决心说道:“大人,这鼓是我敲的,三十大板我来受。”
那两个村民顿时如坐针毡,拉着杨里正的手说:“里正,这可不行,今日卫家那丫头不在,苦主也该是我们。”
虽说他们刚开始只想做个旁证的证人,但是如今要打告状的板子,总不能让里正帮他们受吧?
黄山坡村的村民,包括昨日的廖婆子,之所以这么信服里正的话,也是因为杨正身为里正,为人正直,做事公允,颇得村民爱戴。
两个同为苦主的村民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里正被打,便要求自己受了。
李氏老夫妇互相搀着站在一边,默默垂泪,他们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江县令百般纠结,终于还是拿起了令牌:“杨正,你身为黄山坡村里正,理当管束村民,今日既寻不到苦主本人,那就由你来承担这鸣冤之刑,你可认?”
杨里正脸色如常:“理当如此。”
江县令点点头,倒是对这个小小的里正有些敬佩,但手里的令牌也即将丢下。
卫南枝刚踏进县衙大门,就见到这一幕,连忙飞奔进来:“县令大人稍等,告状的是我……是民女,刑罚应当由我来承受。”
卫南枝跑的这样急,就是才想起来,在离开京城之前,娘为了给爹伸冤,也去过大理寺击鼓鸣冤。
之后自然是被打了三十大板,也因为这样,赵月娘的身子才越发的败坏。
卫南枝扶着膝盖,气喘吁吁,见衙门里的人都瞧她,连忙去杨里正身旁跪着,禀明情况。
“仙林大人,小女名叫卫南枝,乃是本案的原告,状告曹大夫夫妇卖假药害我娘亲。”
卫南枝鼓起勇气对江县令说道。
江县令有些发怔,因着击鼓鸣冤是无论对错,先打上三十大板,所以他还未曾了解案情,只听杨里正说原告不在,倒是不知道原告竟然是个小姑娘。
杨里正连忙请李婆婆他们把卫南枝拉走,自己急忙禀告江县令:“县令大人,原是草民不懂规矩,这丫头年岁还小,刚到村里就被曹氏夫妇谋害,自是我做里正的责任,刑罚理应由我来受。”
县衙大堂里,江县令更为难了,他对杨正颇为看好,能打苦主自然是打苦主。
可万万没想到这苦主才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这如何打得下板子?
大人挨上三十板子都要去了半条命,这小丫头还能有活头?
卫南枝见杨里正跟她争抢,心里一暖,但是越是这样,她便越是不能让里正替她受罪。
况且,她还有法子免于受刑,这个却是杨里正不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