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承淡淡一瞥,并不如何言语。
可是二姑娘到底也是在京中长大的,自然是知道的,已经猜到一些了:“西川……你父亲是西川侯?”
前面说西川侯身份特殊,便是因为西川侯极为有钱。
为什么朝廷敢一次又一次地克扣军饷?
就是因为西川候有钱有势。
大家都觉得,哪怕朝廷一文钱不拨款,西川侯都能撑上一年半载的。
而且因为边境的问题,老皇帝在位的时候就允许西川侯自行收编军队,可允许他豢养私兵。
毕竟,若是没有西川侯,西川边境早就崩溃了。
而且西川候还一手握着边境第一大商都西宁城的税收,听说那边的商税可很是不低呢。
这样的西川侯,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吧……朱允承竟然是西川侯的公子?
二姑娘顿时觉得眼前电闪雷鸣。
雷鸣是因为自己之前居然没有认出来,而电闪则是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机会。
她现在是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姑娘不大姑娘了,连忙问朱允承:“小侯爷怎么不曾提起呢,这倒是让我们失礼了。”
朱允承身为西川候最年幼的嫡子,早早的就被西川候上表请封做了小侯爷了。
他几位哥哥也并无异议——西川侯一家人都驻守在边境上,总要有一个人能够脱离那种生活,过过正常人的生活吧?
朱允承寄养在江家,便是朱家上下一起决定的。
卫家二姑娘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跟这个富可敌国的西川小侯爷认识,简直是心潮澎湃,情绪涌动。
举止言行便立刻换了个人一般,十二分的温柔小意,热情贤惠。
“早知道是西川小侯爷,跟这位段少侠,还有这位……江公子,我们必会热情款待的。”
朱允承呵呵一笑:“不用了,我们跟卫家没什么交情,只是跟赵婶婶和南枝小北有交情而已。”
南枝更是哭笑不得,主动宽慰道:“奕初哥哥,你别放在心上。”
江奕初淡然笑道:“无妨,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本来在卫家其他人眼里,他好歹也算是个七品县令的儿子,比朱允承那么个七品县令的侄子,跟段熙元这个山野小子,还是要好一些的。
但是现在就不同了,朱允承是西川小侯爷,段熙元是救国少侠,反倒是他最为落寞了。
南枝笑而不语,她也不去戳穿江奕初。
二姑娘在旁边唧唧歪歪没个停歇的,一直插嘴,要么就是要请罪,要么就是要请朱允承他们移步去主院。
搞得朱允承他们十分不快,只能南枝出面:“大姐姐,二姐姐,我们还有些私事要谈,不如改日再请大姐姐二姐姐过来叙话吃茶?”
大姑娘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她是知道自己心里有什么心思的,此时被南枝客气请离,便觉得像是被人戳破了一般。
羞得无地自容。
二姑娘倒是哼哼唧唧不想离开,但是无奈南枝客气归客气,但性子向来不是绵软之人。
南枝等闲是不与人计较的,但若是她要做的事,那也是任何人都拦不住的。
南枝如今也不是刚到黄杨县时的小姑娘了,虽如今才只十岁出头,但自她手过的银两、事务,只怕比户部侍郎也不少。
再加上那般的见多识广,南枝的气质气度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二姑娘不肯离开,南枝嘴角噙着笑,目光微微扫过去,二姑娘竟然莫名吓得腿软。
再仔细一看,又觉得刚才是自己看错了,眼前南枝明明还是那般娇软稚嫩嘛。
不过二姑娘到底也不敢再多留了,只能一步一回头地看着朱允承他们三人,慢慢离开。
要说这三人,段熙元年岁最大,如今已有十五六岁,朱允承与江奕初年纪相仿,十四五岁。
样貌的话……段熙元那野人一般的模样二姑娘自然是不感兴趣的。
即便是如今名震大虞的英雄少年也不行,都不洗澡的,脏兮兮的。
而江奕初年轻学子的模样显然也不是二姑娘的目标之人。
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或者翰林院的庶吉士一类的,二姑娘倒是也会好好看一看,考虑一番。
但江奕初尚无功名,听说只是个童生,还得等到今年秋闱才知道如何呢。
二姑娘可不愿意把力气花在这样的人身上。
所以啊,江奕初跟段熙元一样,都入不得二姑娘的眼。
那二姑娘唯一的目标,就是西川小侯爷朱允承了。
朱允承本就相貌堂堂,又自幼练武,比起京中那些体虚多病簪花抹粉的纨绔子弟来,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二姑娘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从大房的院子里走出去的时候,心里就揣了一个人。
大姑娘也只低着头走路,一言不发。
二姑娘冷冷道:“今儿这事不许跟别人说,我自会去禀告老太太的。”
大姑娘微微一顿:“是。”
等与二姑娘分别,大姑娘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院子,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皮肤黝黑,一笑却是一口白牙的少年。
只是,原本以为她受制于人,不可能与他那样的人有何结交。
却原来,终究还是她命如蒲草,不配那样的少年。
杏儿见大姑娘神色伤感,不由得劝道:“姑娘,我瞧着二小姐倒是对那西川小侯爷颇为在意的样子,虽有些不大好,但或许这正是姑娘的机会呢。”
大姑娘轻声:“嗯?”
杏儿小声道:“今日不是才去殷府,殷夫人对姑娘甚是满意吗?”
“原本二太太竭力阻拦,阴阳怪气,二姑娘刻意显眼,让殷夫人没能跟姑娘说上几句话,我还以为姑娘这回的好事又要多磨呢。”
“可没想到二姑娘回来就遇到了那么一位,瞧二姑娘那急匆匆去找老太太的样子,只怕二姑娘再不会起心去争殷府的四少爷了吧?”
大姑娘微微怔忡,倒是这个理……
她与他的缘分,原来竟是这般。
他若不出现,二姑娘便不会遇到西川小侯爷,便不会无心应付殷府,而大姑娘只怕也就与这门亲事无关了。
只怕所有人都未曾想到,原来她与他之间只有这样九曲十八弯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