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朝华宫偏殿,东玦从那段似乎已经过去甚久,但从未有过一刻忘记的梦境中醒来,不觉间,眼角便已然带上了泪花。
哪怕如今的月昭阳仍旧睡着,东玦也一直记得,从历劫归来后,就从未忘记过月昭阳一丝一毫,就连过往的宫殿都改为了“朝华”二字,同凡间的朝华殿异曲同工。
眼下,若要月昭阳醒来,恐怕唯有依仙官所言,冒险重回当年,改变结局,历经“放不下”之苦,方能全了轮回,重归仙位。
现代的历劫之中,姒喜与傅辞欢两心相许,却最终被迫“爱别离”;第二世慕兮同君步枝,从开始的欢喜冤家,到最终不得已的两相生厌,此为“怨憎会”;而第三世华夭同左相顾玄远离朝堂,惟愿踏遍山河,不理纷争,可终究只有破不了的死局,为“求不得”。
如今只剩下一出“放不下”,不得不忍痛走完。但幸好如今的东玦已然恢复记忆,哪怕回到天衡,他亦能带着对月昭阳的记忆操控结局。东玦将一切想得都轻而易举,可实际,在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算无遗漏,不过皆是尽力而为罢了……
这一年,大盛的长公主月昭阳十七岁,哪怕身在闺中,受尽宠爱,也不得不开始提起议亲之事。
奈何帝后几乎寻了所有大盛的好男儿,都没能入得了月昭阳的眼。随着月昭阳的性子越发跳脱,便对北方的天衡渐渐起了兴趣。
而恰在此时,亦有朝臣提起两国和亲之事,帝后心疼这个独女,并不舍得月昭阳前去那么远的地方,便半推半就的应了下来,只说是让月昭阳去天衡小住一段时日,和亲之事终究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月昭阳这厢欢喜的去到天衡之中,本还以为会有一个多么郑重的拜见仪式,却没想到还没到天衡地界,便先是见到了一群杀手,直直要取月昭阳的性命。
月昭阳虽说长剑用得不怎么顺畅,但九节鞭却甚是顺手,所以几番打斗之下,杀手也没占到什么上风。
但奈何大盛跟来的将士都不怎么中用,没过一会儿的功夫,杀手便占了上风。杀手将月昭阳团团围住,月昭阳挥舞着九节鞭还在奋力抗衡。奈何一人之力终究斗不过训练精良的杀手,月昭阳一个不察,便被对方一掌拍了出去。
月昭阳本以为自己会倒霉的命丧此地,没成想却意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月昭阳几分惊诧的转头看去,眼前的少年虽然因为面对杀手些许的神情严肃,但容貌仍称得上俊美无双。饶是月昭阳在大盛见过那些男子,也不及眼前人好看。
月昭阳不知不觉看呆了,直到他将自己放在地上,月昭阳方回过神来。
“姑娘小心,我去去就回。”
“好。”月昭阳愣在原地,眼看着少年离去,心中却满是担忧,毕竟那几个杀手的功夫她是真真切切见过的。
可少年剑招凌厉,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杀手便尽数栽倒在地,没了生气,月昭阳的担心也就顷刻飞散。
“多谢公子相救,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江湖中人罢了,姓甚名谁并不重要,姑娘可是要去往天衡?”
“是啊,但……”月昭阳无奈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乱局,“父……不是,爹爹娘亲送我出来的时候,本以为路上顺遂,就没有太过在意,没成想如今……如果要我通知他们再派其他人来,恐怕还要个至少两日的功夫,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走了。”
东玦早就听闻邻国为了破坏这场和亲,要对月昭阳下手,幸亏自己来的及时,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这一世东玦带了记忆,所以便希望月昭阳从小到大都活得快意,却没想到竟是意外养成了这样一副天真的性子,对任何人都不会设防。
东玦想到这儿,终是无奈的笑了笑,让他此时再扔下月昭阳,又如何舍得?
“正巧,我也要去天衡,不如就与姑娘同路,前面不远处有个驿站,我可以等姑娘的人来了再走,如何?”
“好啊!”月昭阳满口应下,初见便已是心弦微动。
月昭阳同东玦投宿客栈之中,可好巧不巧的,就只剩下了一间房。东玦还有些犹豫的时候,月昭阳倒是洒脱的将银子拍到了掌柜面前。
“好,就这一间了。”
“姑娘……”
“怎么了?”月昭阳走在楼梯上,疑惑的回头看了眼东玦。
“没什么,只是在下觉得,姑娘尚未婚配,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闲话。”
说话间,月昭阳已经到了屋子门前,一把推开,倚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倒是觉得几分好笑。
“公子可是天衡人士?你们天衡人难道这么讲规矩的吗?”
“本宫……不是,我从小到大就没那么多忌讳,做事只要问心无愧便好了,何必管别人说什么。”
“姑娘洒脱,在下佩服,只是姑娘就不怕在下是个坏人吗?”
月昭阳大咧咧摆了摆手,走进屋内:“我看人一向很准的,你定然是个好人。”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月昭阳这个理由让东玦不由得一愣,可旋即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姑娘看人的标准倒是有意思。”
“这算什么,以后有意思的,还多得很。”月昭阳在屋子里来回巡视着,但只瞧见一张床榻,不过幸好有两个被子。
月昭阳不等东玦反应过来的功夫,便直接将其中一个被子和枕头扔给了他:“今晚上,就委屈公子睡地上啦!”
“我……”东玦显然没意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连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留给自己。
可谁让这便是自己的阿昭呢?哪怕不是睡在地上,恐怕月昭阳要他睡到外头,他也能甘之如饴。
东玦接过被子,老老实实的铺在了地上,倒让月昭阳有些好奇了:“公子,你怎么这么听我的话啊?我们不过是一面之缘,你完全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啊。”
“但我不想讨价还价,只要是你说的,我便都应。”
“为什么?”月昭阳抱着枕头看向东玦,“难不成,你喜欢我?”
“咳咳咳……”东玦明明没有喝水,但还是被自己的唾沫星子呛到了,他实在没有意料到月昭阳的问话竟会是如此直接。
“姑娘说笑了,一面之缘,怎么会呢?”
“哦。”月昭阳应了一声,好像还有几分气馁,但也没再继续盯着东玦,而是认真的铺起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