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喜下班路上,徐怀瑾一直开着车在她身后慢慢跟随,此般情景,已经连续三日。
姒喜终于无可忍耐,停下步子:“徐怀瑾,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什么,送你回家啊。”徐怀瑾车窗始终没有合上,听得姒喜如此问,停下车,手肘架在车窗上,欣喜的看向她。
“不必,我自己会走。”
“你看这天都黑了,我前两天一直说送你,你也不愿意,我就只能跟在你身后啦,毕竟看到你安全进家门我才会放心嘛。”
姒喜不想和徐怀瑾过多瓜葛,凝眉看向他:“徐怀瑾,我不想跟你玩什么猜测的游戏,如果你把我当朋友,那么就请谨守朋友之间的界限,不要越矩。如果你还有什么其他心思,劝你尽早收一收,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徐怀瑾闻言,仍旧嬉皮笑脸,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自然是朋友啊,而且我看傅辞欢走了几天,怕你不适应,也是出于跟他的同事之谊来照料一下罢了,小喜你怎么会多想那么多?”
“我多想?”姒喜被反将一军,一时语塞。
徐怀瑾得逞的笑了笑,向车后指了指:“看见拐角那儿的两个人没有,鬼鬼祟祟的,就等着拿相机拍照的狗仔!你要是再不上车,明天估计就能成为头版头条。”
姒喜转头看了一眼,果然那两人立刻缩了回去,姒喜无奈只有压低帽檐,趁他们不注意钻进徐怀瑾车里,扬长而去。
车内,徐怀瑾的话语还几多自豪。
“怎么样?和傅辞欢那个冷面阎罗在一起的时候,没感觉自己分分钟就能上热搜吧?”
姒喜没搭理他的话,徐怀瑾便自顾自说着:“他呀,总喜欢板着个脸,狗仔们恨不得都退避三舍,生怕沾了冷气被冻死。哪儿像我,天天给他们那么多素材拍,一年的KPI我能负责一半。”
“所以,你是在承认,傅辞欢的几次热搜都是你们所为了?”
“小喜你这话可没意思了,”徐怀瑾撇撇嘴,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模样,“那都是过去时了嘛,谁没个知错能改的时候了。”
“明天就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想跟你有过多的人情牵扯,更对台前的聚光灯没有兴趣。”
听着姒喜冷冷的话语,徐怀瑾面色微变,旋即恢复正常,笑叹一句:“你好像……和傅辞欢越来越像了……”
“无所谓什么像不像的,只是也不想给我们彼此带来麻烦罢了。”
“除了傅辞欢,你就这样介意别人对你的好吗?”
“不会介意别人的好,但会介意别有用心。”
徐怀瑾轻笑一声,倒是了然:“傅辞欢离开之后,没人送你回家,都要自己打车乘地铁了。你说,万一傅辞欢永远不回来,小喜可怎么办呢?”
徐怀瑾的话像担忧但上扬的语调又像是幸灾乐祸,使得姒喜忽而心下一顿,琢磨起他话里的意味。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徐怀瑾复恢复他那一如既往的笑意,“小喜你真是想太多了,随便聊聊而已,就能让你这么警惕。”
“我既然保证过不会再伤害你和傅辞欢,就一定不会,你不信我?”
“……”姒喜没有回答徐怀瑾的话,一路沉默。
直到小区门外,徐怀瑾目送姒喜下了车,才再度开口。
“陈江律师提交了辞呈,又推荐了事务所的几个同事给沈总,音坊现在正需要人顶上陈律的职位,小喜,你可以试试。”
“看沈总意思吧。”
“万一陈律的人安插进来,你就不怕他们再对傅辞欢不利?”
徐怀瑾这句话明显撬动了姒喜的心弦,但姒喜面上仍旧没有表露,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好意。”
眼看姒喜离开,徐怀瑾方合上车窗,摘掉黑框眼镜,锐利的目光盯向前方,右手紧握方向盘,方才的乖觉嬉笑转瞬即逝。
姒喜第二日刚到公司,沿路走过,便有人对其窃窃私语。
姒喜犹自不觉,直到公司卫生间的时候,才明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音坊员工大概不知道姒喜还在里面,洗手池旁吹着暖风,旁若无人的说起话来。
“小玉,听说陈律离职了,真的假的?好好地怎么忽然走了?”
“具体我也不知道,前几天还说是出差,结果就一去不回了。我在前台坐着,好多天没见过人影了。”
另一个女生点了点头:“那你说,谁现在能接手陈律的工作啊?”
“陈律推荐了好多人过来,沈总还在面试。”
“咱们公司里不是还有个律师吗?好像叫什么……喜来着。”
“姒喜。”
“对啊!她又是陈律的学生,理所当然啊。”
听得同伴如此说,小玉神秘兮兮的朝她招了招手,压低声音:“我之前一次给沈总送文件的时候,沈总有问过姒喜的情况,但在陈律口中,似乎对姒喜很不认可,沈总向来信任陈律,这事儿,估计就不了了之了吧。”
“啊?里面还有这回事呢!但我了解的几个傅辞欢工作室案子,姒喜好像解决的还不错。”
“谁知道弯弯绕绕的,有什么门道呢?”小玉净了净手,“总之这些事跟咱们也没关系,就私下说说行了,千万别往外传。”
“知道知道。”女孩会心一笑,同小玉一起离开。
姒喜直到他们走远,才从卫生间出来,可手下却已经不自觉的握起了拳,微微颤抖。虽说过往记忆中的姒喜专业并不算突出,但好歹也跟在陈江身边日久,就算再不喜欢多少也该有点情分在,可如今……
姒喜瞬时觉得自己的心揪成一团,又很快凉了下去,人心,当真如此经不起磋磨?而陈江这般说,又是为了什么呢?
棠镇,配音间暗处,两个人影正在密谋些什么。
“我这里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你那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林婉焦急的催促着,“时间可不等人,原定给你的数目,晚一天可就少一点啊!”
“你也知道,虽然我和她父母是故交,但姒喜很早就跟她爸妈分开了,毕业之后之所以到我的律所也是因为年少之托,还个人情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很难找到他们。”
“你还记不记得她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和姒喜爸爸认识的时候,也就不到三十岁,见他最后一面就是在他们的婚礼上,当时姒喜妈妈全职在家,姒齐虽然跟我都是法律专业出身,但很早便改了行,做了个小导演,现在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导演?”林婉努力思索着,“可我不记得圈里有什么出名姓姒的导演啊?”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姒齐郁郁不得志很久,可能早就不在圈里了也说不准。”
林婉点了点头:“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找到他,哪怕外人再怎么说,不论多完美的谎言它终究是谎言,成不了真。可若是她最亲的人说出口的话呢?可信度又会有多少?”
“好,我尽力去找。”
“不是尽力,是一定,”林婉轻笑一声,“陈江,你可别忘了,自从你答应和徐怀瑾,和我合作的那天起,就没有回头路了,毕竟,我们给你的钱,可是你几辈子都赚不来的。尤其,你还需要大笔资金去救你那躺在医院的儿子,不是吗?”
“我明白。”陈江叹了口气,曾经的他,虽然说不上赞赏姒喜,但绝对不至于对一个后辈耍手段、权倾欺压,可还在上小学的儿子在学校与同学玩耍时不慎跌落楼梯,至今昏迷未醒,住在医院病房中,花钱如流水,使得他不得不坠入深渊,与林婉同流合污。
时势造人,亦能毁人……
姒喜主动来到沈总办公室,亲自提出申请,要参与声满天下音坊律师面试筛选。
沈总自然惊讶:“姒律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是在傅辞欢那里不太开心吗?我可是听了公司八卦,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沈总笑意揶揄,姒喜只是客套的笑了下:“沈总,我提出这个申请和傅辞欢并没有关系,毕竟有幸若是成为音坊的代理律师,也是包含傅辞欢工作室业务的,我只是想要个机会证明自己。哪怕老师不认可,我总不能就被人平白扣上不专业的帽子啊,您说呢?”
沈总听到这儿,才算明白了姒喜的来意:“原来是这样,其实我倒觉得姒律没必要往心里去,无论将来是谁做了音坊的律师,傅辞欢工作室的业务还是在你那儿,这是不会变的。”
“那沈总之所以还留下我,是不是也因为看在傅辞欢的面子上?毕竟傅辞欢还要为音坊带来收益,所以顺带着多我一个也不多是吗?”
沈总被明了谋算,脸色自然不好看 轻咳一声做掩饰。
“还请沈总明白,无论我和傅辞欢是什么关系,在公事上,我都是工作室的律师,过往处理……也没有借着阿辞的声势,还希望沈总给我个机会,大家一起公平竞争。”
沈总被姒喜的话说得哑口无言, 终了只能应下:“好吧,我们就来模拟一个公司资产被非法转移的case,姒律可以胜任吗?”
陈江推荐过来的人,大多负责过出名的社会案件,唯有姒喜,这么久以来一直在负责同明星名誉权等有关的法务case,在这一块,无疑是个薄弱点。
但沈总话已至此,哪怕再难,姒喜都会义无反顾的接下,势必要得到音坊的代理律师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