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血不是她的,而是来自霍晏琛。
他将颜舒护在怀里,而自己的身体却被子弹穿透,可保护颜舒是他身为前特战队员的本能,也是他在刚刚一瞬间毫不犹豫的选择。
颜舒和他心脏相贴,心跳同频。
周围的特战队和军方队员在他们身边跑过,把那个开枪的男人迅速制服,可颜舒的耳边却有几秒的失聪,她唯一能感知的就是霍晏琛沉重的身躯,都抵在了她怀里。
“晏琛!”
“霍晏琛!”
秦跃赶紧叫人把霍晏琛抬上直升机,临走前仍不忘嘱咐颜舒:
“嫂子别担心,这小子命大着呢,不会出事的。”
可是,颜舒直到安全撤离后,都没回过神来。
为什么?
霍晏琛为什么要救她?
......
“苦肉计!绝对的苦肉计!”盛颜卓陪着颜舒去医院探病,一路上都在嘱咐自家妹妹:“你可千万别心软啊,男人最懂男人了,他肯定是对你贼心不死,故意冲上去替你挡枪的。不信你等会儿进去试探一下,他绝对要让你对他负责什么的。”
“......不至于吧?”颜舒站在病房门口,身后两个保镖拎着果篮和营养品,她半信半疑:“当时的情况,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不管怎样,这次他救了我,该感谢还是得感谢。”
“哼,你是真好骗。”盛颜卓说。
他不想看见霍晏琛,便在病房外面等。
颜舒自己带着各种补品进去,VIP 病房里摆满了鲜花和果篮,可病床上并没有霍晏琛的身影,只有个护士在换床单。
不是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你好,请问这个病房的人去哪儿了?”颜舒问。
护士直起身盯着她看了两秒,神色犹豫:
“你是病人的朋友吧?今天上午病人突发肺栓塞,已经去世了。”
颜舒捧花的手有点抖。
要是霍晏琛真的为了救她而死,那真够歹毒的。
她余生都会生活在愧疚里,不管做什么都会想起他,下半辈子算是有阴影了。
想到这里,颜舒眨巴了两下眼。
护士抱着换下来的床单往外走,路过她身边时说:
“现在去火葬场,应该还能赶上遗体告别。”
“不必了。”颜舒轻叹气,说:“他那面相看着就虚,不像长寿的样子。”
推开洗手间门,走出来的霍晏琛:“......”
他脸上写着“你这个女人没有心”的忧伤表情。
不过是进去换衣服的功夫,刚打算出来,就听到护士在外面说他“死了”。
原本不太高兴,可又想听听颜舒会说什么,就躲在里面没出来。
结果,听到后差点气死。
“这位先生,你、你是......?!”护士深吸了一口气,立马确认病房信息,然后满脸尴尬地解释:“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是我搞错房号了,实在抱歉!”
她小心翼翼把衣物放下,给自己找台阶:“这位小姐,恭喜你啊,你男朋友死而复生,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说完,赶紧溜了出去。
病房里,霍晏琛自己推着输液架,穿着病号服缓慢地走向病床,路过颜舒身边的时候,默默停了下来,装作已经忘了刚才的事的样子,瞥了眼她带来的东西,说:“能不能帮我削个苹果?”
“......能。”放在以前,颜舒才没工夫搭理他,可现在人家为了救自己受伤,只是要求帮忙削个苹果,这点小事还是没问题的。
她拿着水果刀,坐在沙发上,三下五除二削好了一个苹果,递过去时顺便问:“安助理呢?你都住院了怎么不见他在旁边照顾?”
而且霍家竟然也一个人都没来。
他已经不受待见到这种地步了吗?
霍晏琛接过几乎只剩个核的苹果,垂眸咬了一口,低声说:“安辰姐姐出嫁,他回去参加婚礼了。剩下的来看了眼,嫌我难伺候,就都走了。”
病房宽敞地过分,显得格外冷清。
不知道是不是快入秋的原因,室内温度竟然比室外还低,霍晏琛的病号服很单薄,那张从前冷酷无情的脸,此刻有点苍白,薄唇没什么血色,额前垂下几缕碎发,衬得他格外虚弱易碎。
一副病弱模样,他不可怜谁可怜?
颜舒的心也不是铁做的,想了下,说:
“不管怎样,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这几天我就......”
“你要照顾我?”霍晏琛神色晴朗了几分。
“我给你请个护工。”
颜舒说完,霍晏琛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不必了,护工我自己也请得起。没关系的,医生说子弹不过是穿透了我的肩胛骨,以后阴天下雨会疼而已,平时都没事儿的。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他说着,脸转向窗户,一言不发的看着远处的天空。
病房门被推开,秦跃红着眼睛进来。
“晏琛,医生说你的右手算是废了,以后举重物都费劲,这可怎么办啊......嫂子,你也在啊?”
他收起那副哭丧似的脸,强忍悲痛:“我-我刚才都是乱说的,嫂子你就当没听见哈。”
可颜舒已经听见了。
她打量着两人的微表情,霍晏琛倒是始终保持四十五度角忧郁看天的姿势,秦跃则低着头不说话,让人捉摸不透。
“右手废了?正好我以前学过点骨科手法。”颜舒走到病床边,握住了霍晏琛的手腕,试着左右活动了两下,发现确实有点不灵敏,而且.....她一抬头,看见了霍晏琛额头冒出的一层薄汗。
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他看起来真的很疼,忍得很辛苦。
“抱歉......”颜舒立马松开了手,动作极轻地帮霍晏琛把胳膊塞回袖子里。
霍晏琛语气平静道:“你放心,救你是我自愿的,就算这条胳膊废了也不会算在你头上。”
“晏琛,你这怎么回事儿啊?抢救的时候一遍遍喊嫂子的名字,现在好不容易脱离危险了,人家来看你你怎么还甩脸色呢?”秦跃皱起了眉头,把从外面打包的饭菜一股脑倒进了垃圾桶里:“就你这臭脾气,我都看不下去了!老子现在要回特战部队执行任务去,你那胃病吃不了外卖自己就将就着吃口馒头吧,不行就饿死你丫的。成天挑挑拣拣,难伺候的很!”
秦跃扭头就摔门走了。
这一波操作,给颜舒都看得愣住。
什么情况,好端端的怎么他还生气了?
两人的塑料兄弟情也太脆弱了吧。
浮夸,真的好浮夸。
颜舒都没眼看,可是想到霍晏琛的性格确实不咋地,搞不好还真没人照顾。
而且,他的手伤并非治不好。
西医的的体系实在太过肤浅,殊不知人最根本的是经脉,有时候遭受外力受到损伤就会影响四肢五体,也就是所谓的“神经性损伤”,可若是能及时修复,一段时间后就能恢复如初。
这事儿一般医生做不到,还得她这个道医传人亲自来。
“霍晏琛,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儿上,我还你这个人情。”颜舒说。
门外盛颜卓深吸气,靠在墙边幽幽道:
“这点演技,也想骗走我妹妹?可笑。”
他嗤了一声,黑着脸推门进去:
“还什么人情,治不好就切了吧,留着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