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肘子店铺，生意好得都要在外面排队。
颜舒和霍晏琛并排在长长的队伍末尾，天气微凉，哈出的气都泛白。
过了会儿，霍晏琛把车钥匙递给颜舒，说：“去车里等吧。”
他从来没这么贴心过。
去年过年的时候，颜舒去淮海路置办年货，路上遇到霍晏琛的车子，男人明明看到她了，却连停都没停，径直就开过去了。
这次，竟然知冷知热，让她去车里等，自己在这里排队。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反正他也没吃过什么苦，挨会儿冻不算事儿。
颜舒拿了车钥匙就往回走。
逆着人群，一个穿着破烂的阿婆，捂着心口缓缓倒在了地上。
“哎哟.......”
阿婆大口喘气，虚弱地拉住路过的行人。
“求求你，救救我吧。”
市中心不少老年人装病碰瓷，前阵子有年轻人心软帮忙，帮忙把老人送去医院，结果老人的儿女来了以后，颠倒黑白，说是小姑娘害得他们母亲跌倒，讹了人家五千多块钱。
自从那以后，再有老人摔倒，大家都不管。
颜舒停下脚步，打量着老阿婆。
“姑娘，我不是骗子，你帮帮我吧......”
老阿婆伸出枯瘦的手，颤巍巍地拽住颜舒的裤脚，这么冷得天，她还穿着薄薄的单衣。
要是视而不见，就这么把人丢在路上，颜舒实在于心不忍。
行吧。
就当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
她蹲下身，检查了下阿婆的症状，发现是记性心绞痛，需要尽快服药。
这种病人身上一般都带着药。
颜舒蹲下身，伸手进阿婆的衣服口袋里翻找，刚摸到一个小药瓶，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刚刚还虚弱得不行的阿婆，力气突然奇大无比，死死抓住颜舒的手不肯松开，嘴里大喊大叫道：“抓贼啊，大家都评评理，光天化日这年轻人要抢我老婆子的东西！”
上当了！
颜舒马上推开老太婆，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出现一道凶巴巴的声音：“不许走，你欺负我奶奶，我要告诉警察叔叔！”
颜舒回头，一个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穿着露洞的布鞋，浑身脏兮兮，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有神，如同小豹子般盯着她。
虽然年纪不大，气势倒挺足。
“那你想怎么样？”颜舒问。
决定救人的那刻起，她就做好了被讹诈的可能。
她可不怕对方碰瓷。
毕竟盛家的律师团可不是吃素的。
可是这对祖孙俩明显不是职业碰瓷，老的老小的小，让颜舒如何下狠心对付他们？
“我奶奶受伤了，你......你送她去医院，可以吗？”小男孩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老人，显然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戏份还没排练熟，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心虚都写在了脸上。
“送医院就行？”颜舒好笑的问。
话音刚落，地上的老阿婆一骨碌爬了起来，身体矫健地来个鲤鱼打挺都不成问题。
她拍拍身上的土，把小男孩扯到了身后，亲自来谈价格：“送医院可不行，我老婆子一把年纪，被你给推倒了，现在浑身都疼，你怎么也得赔偿我十万八万的吧？”
说着，她又装模作样摸了摸衣服口袋，佯装惊讶道：“完了，我祖传的玉扳指不见了！”
祖传玉扳指？
这老太婆还真敢说啊。
颜舒静静看她表演。
对方猛地把视线投到颜舒身上，煞有其事道：“是不是你，偷走了我的玉扳指！”
她说着，朝颜舒扑过来。
结果连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一只大手提着衣领扯了起来，老阿婆蹬动着两条腿，愤愤不平道：“好啊，你还找了帮手，赶紧把我放开，不然我让你们好看！”
她不再压制声音后，声线似乎比刚才年轻了许多。
而且四肢蹬动的力气很大，压根儿不像个老年人。
小男孩看到自己的亲人被欺负，一下子扑上来，抱住霍晏琛大腿，张嘴就咬。
“喂，住口！”
颜舒赶紧上前，把小男孩拉开。
可是霍晏琛的大腿上还是被咬破了。
他脸色沉了下去，一手抓着老阿婆，一手拨通了警局的电话。
“不许欺负我阿姐，呜呜呜......”小男孩坐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泪横飞。
“阿姐？”颜舒诧异出声。
她朝着那个老阿婆看过去，见她脸上和手上干巴巴的皮肤有点不自然，于是上前一步，扯掉了老阿婆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她顺手撕掉了对方脸上皱巴巴的“皮肤”，露出年轻的少女的脸。
女孩见自己露馅，突然扭头要咬霍晏琛。
好在他早有防备，及时松开了手。
“阿弟，快走。”
女孩穿着一身老年装，拉起地上的小男孩健步如飞，小吃街到处都是人，他们差点撞上迎面的一个大高个儿，眼看着这俩人就要消失，警车闪烁着出警灯把他们围住。
几分钟后，姐弟俩被警察叔叔带到了霍晏琛面前。
“他们是这条街上的惯犯了，骗了不少人，没想到这次会被霍总遇到。”警察说着，眼神同情地看了小女孩一眼，说：“这俩孩子也怪可怜的，父母早些年车祸去世了，留下这对孩子没人照顾，平时也就骗点吃喝，没做过太过分的事。”
警察这是在为他们说情。
霍晏琛本就没打算计较，听说俩孩子身世可怜，刚决定让他们走人，颜舒却抢先开口，道：“他们碰瓷的事可以原谅，可是他们刚刚咬了人家一口，就这么算了？”
警察叔叔闻言，脸色严肃地看向那对姐弟，怒道：“你们还敢咬人？”
小男孩赶紧维护姐姐，道：“是他们先欺负我姐姐的！人是我咬的，你们要抓就抓我走，别为难我姐......”
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以为犯了错就要被警察叔叔带走蹲监狱，突然伤心得不行，眼泪跟水龙头开了似乎的汩汩往外流。
他们已经够可怜了，颜舒哪里还要他们赔偿？
只不过这次不给他们点教训，下次遇见不讲情面的人，人家可不会轻饶他们。
“哭什么？刚才咬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呢？”颜舒沉着脸，强势道：“警局可以不去，但我朋友打针的钱你们总得出吧？”
霍晏琛听到“朋友”两个字，唇角扬了扬。
姐弟俩听到不用去警局，情绪稳定了许多，可是听到颜舒让他们出钱，十分不情愿。
最后还是那个姐姐，咬咬牙答应下来。
“好，我想办法给你们凑打疫苗的钱，但你们不要让警察我弟弟。”
“行啊。”颜舒点点头，说：“那就走吧。”
“去......哪里？”女孩问。
“去打狂犬疫苗。”
颜舒说着，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