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盛氏脑机接口科研基地。
新入职的小职员穿得土里土气，梳着八十年代的奶奶短发，盯着厚得跟啤酒瓶瓶底的高度近视镜，走进了人事办公室。
“妹妹，你是来应聘保洁还是食堂大姨啊？”穿着紧身款套装的女生问。
颜舒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遍，发现她脚上那双秀场款高跟鞋，竟然和自己的双一模一样。
以人事的基本工资恐怕得不吃不喝两个月才能买得起。
对方却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坐下后故意抬起双脚笑道：“怎么样。好看吧？”
说完，看着颜舒轻蔑地瞥了下嘴：“你这样的技术人员，一年不吃不喝也就买我脚上一双鞋，真是够辛苦的。”
颜舒推了推眼镜，厚重的镜片下眼底闪过丝冷光。
她给技术人员开五六万的工资，区区一双鞋怎么就得攒一年了？
这话里信息量有点大啊。
而且......
她看了眼鞋子上不起眼的划痕，不禁扯了扯嘴角。
这双鞋上面有一点点深褐色，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因为那是她去年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弄上去的油渍，因为后来清洗不干净，就收起来不穿了。
现在出现在别人脚上，也是有意思。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穿别人的旧鞋。”颜舒神情淡漠，不等对方开口，抱着电脑包问：“我的工位在哪里？”
那个炫耀名牌鞋的女生皱了下眉，冷哼了声转过转移去看电脑，旁边的女生偷笑了下，走过来说：“走吧，我带你过去。”
看来这俩人不太对付。
颜舒暗暗记下，路上跟这个女生打听了好多事。
这才知道，刚刚的拜金女是盛南海养在这儿的情人。
平时耀武扬威惯了，前几天有个工程师因为见到她没打招呼，隔天就让基地经理给开除了。
颜舒听到这些，额角狂跳。
她费尽心血建的科研基地，竟然让盛南海那个老东西搞得乌烟瘴气。
颜舒在工位上装模作样地忙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看大家都忙完了，便起身跟着人潮去员工食堂。
“13楼的那位，这个月过生日，你打算送什么啊？”
打饭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颜舒站在两个工程师身后，不动声色地听他们聊天。
两人过于专注，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
“我也不知道呢，听说上回他岳母二婚，技术部的陈主管没送礼，后来让他给找了个理由背上了大责任，硬是把人给逼走了。”
“草，这不是个东西！”
“嘘，小点声，人家背后有大老板做靠山，咱们就是臭打工的罢了，挣份工资养家糊口，别给自己找麻烦。”
两人说话间，已经打好饭走了。
颜舒凑到食堂窗口前，脑子里回味着他们话里的信息。
13楼办公室，是基地的经理高远。
他一个小小经理，竟然敢借着各种人情往来，变相收礼？
颜舒的眸色不由得晦暗下去，这时耳边传来“砰砰”两声，食堂大妈举着饭勺不耐烦地催促：
“吃什么啊，快点，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颜舒回过神来，看向食堂的菜品。
这是人吃的东西？！
红烧肉的肉块上面有可疑腺泡，疑似是淋巴肉，为了掩饰放了好多老抽烧得黑乎乎的，素菜上面还带着菜根，依稀可见挂着泥.......
每个月百万餐费标准，就给员工吃这个？
颜舒气不打一处来，可还是压抑着怒火，让食堂大妈每样都给她盛了点，装进餐合理带了出去。
她去员工歇息仓的路上，路过食堂的包间，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了眼，就看到高远和几个高管围在大圆桌旁边，桌上摆满了海鲜和野味，还有五六瓶茅台酒，几个人吃得满面红光，别提多开心了。
事情到了这地步，颜舒心里已经有数了。
她又去员工休息舱拍了几张环境照，刚要走的时候，发现几个男员工搬着好几箱零食大礼包进来，里面全都是进口食品。
颜舒愣了下，忍不住问：“你们买这么多零食啊？”
几个男员工看她是生面孔，笑着解释道：“哪儿啊，这都是霍总送来的，他每个星期都会让人送一车吃的过来，上个礼拜是猫山王榴莲，这礼拜是小零食。哎，正好你看喜欢吃什么，挑几样带回家吃。”
“......谢谢。”颜舒随意拿了几样。
这次要不是她亲自来基地，都不知道霍晏琛竟然对盛氏的员工这么好，连她这个老板都没想到这一点。
这些她压根儿注意不到的地方，霍晏琛根本没必要伪装。
颜舒不禁眸色微动。
下午，科研基地开会。
颜舒一身黑色套装，波浪卷发蓬松，精致的妆容气场无敌，不发一言地坐在总裁椅子上，当高远匆匆忙忙地带着一身酒气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女总裁和她的扑克脸哥哥，两人如出一辙的漠视着他。
“高经理，醒酒了？”颜舒幽幽开口问。
高远愣了下，脸上浮起虚假的笑意：“上午去拜访客户来着，就是方科集团的副总，跟人家谈了下技术支持的事情。”
“呵。”颜舒讽刺的勾起唇角，指尖按动投影仪遥控器，身后出现酒桌上高远和几个管理层喝得开怀大笑的照片，她凝视着高远，问：“你说的客户，就是基地的王主管、赵主管和人事部经理戚柔柔？”
高远瞥了眼照片，立马吓得酒醒了大半。
他皱起眉头，指着照片怒斥：“盛总，这可都是我们私下聚餐啊，谁这么小人竟然偷拍下来，跑到您面前嚼舌根？盛总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和他当面对峙。”
“好啊，正好我也有事想问问你。”颜舒潋滟的双眸透出森森冷光，看向高远时如同无数把刀尖对准了他，红唇轻启道：“是谁给你的权力，随意开除我手底下的工程师？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贪污我给员工的津贴和福利，跟一群走狗男女吃吃喝喝？你知不知道，那些被你逼走的技术人员，他们的成果以后是要造福成千上万人的，现在就为了你们那一顿吃的，一口好酒，你就把他们逼得离职跳槽，你高远有几条命赔偿我的损失？！”
话说到这份上，颜舒眼里的寒光已经毫不掩饰。
她的眼神，让高远有种“如果杀人不犯法，自己早就死了八百回”的错觉，他看着颜舒面色阴沉的缓缓走近，双腿发软，不受控制的“噗通”一下跪地。
可说出的话，却死不悔改：
“盛总，这都是那些对我怀恨在心的小人，恶意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