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舒只让他送到街角，便下了车。
淮南路聚集了许多手艺人，有不少名家大师在这里开店，而前几年经过市政府统一规划，店铺的门头都做成了统一的仿宋风。
她今天穿了件新中式旗袍，剪裁得恰到好处，不过分强调腰线，却又恰到好处的展示出复古内敛的风情。
霍晏琛看着那道背影走进玉石店。
一时竟移不开目光。
“霍总，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安辰问。
霍晏琛回过神道：
“先回公司吧。”
车子缓缓掉头，驶离了淮南街。
颜舒来到店里，径直走进自己的工作间，紫檀桌面上摆着块成色墨绿色的翡翠原石。
不是帝王绿，算不上多贵重。
甚至连她放在仓库里吃灰的那些，都比不上。
可颜舒还是坐下，认真设计观音款式。
门外响起敲门声，掌柜的声音传来：
“玉檀师傅，之前定制玉观音的客人来了，给您带了件小礼物。”
颜舒工作时不喜欢别人打扰，掌柜自然也知道这个规矩，可那位客人实在难缠，只好硬着头皮来禀告一声。
果不其然，颜舒眉头微皱了下，冷声道：
“你知道我规矩。”
之后便再无声音。
黎音坐在店里等了半天，却只等到掌柜垂头丧气地出来，客气地说：
“不好意思，玉檀师傅有规矩，从不与客人见面。您的礼物，心意我们领了，东西......还是带回去吧。”
手艺人都有几分傲气。
黎音原本只是想着，免费的东西往往风险更高，那个叫玉檀的雕刻师，在业内名气这么大，之前北城的张太太找她定制玉麒麟，听说光手工费就收了人家一百万。现在她的玉观音，却分文不取，难保是看中了她的原石料子，想背地里来个偷梁换柱。
这次借着送礼的机会，便想看看玉檀师傅的真面目。
免得到时候东西被人家掉了包，这里再人去楼空，她想找都找不到人。
见掌柜的进去磨蹭了半天，结果玉檀师傅就是不肯出来见面，这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我倒是不明白，不过是个小小的雕刻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黎音眼神狐疑，满脸地不信任：“该不会是有案底，不敢抛头露面，怕被人认出来吧？”
这话说的够直白。
饶是刘掌柜跟那么多非富即贵的人打过交道，此刻也忍不住微微变了脸。
想着不能寒了玉檀师傅的心，这才强忍着怒气，给眼前的女人耐心解释：
“玉檀师傅的规矩，玉石界的行家都清楚，不信您可以去打听一下，别说是一块普通的玉石，就算是帝王绿级别，我们店铺仓库里也不知道放着多少。黎小姐，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将玉石取走，另寻其他师傅雕刻。”
这话说的已经足够客气，可黎音听了，只觉得是看不起她。
“好啊，我就说你们店里为什么不收我的定制费，果然是有古怪。什么玉檀师傅，紫檀师傅，我看就是个骗子！”
说着，重重拍了下桌，起身颐指气使道：
“把我的原石拿出来，我不在你们家定制了！”
刘掌柜也忍无可忍，黑了脸道：
“好好，我这就还给你。”
刘掌柜来到后院工作间，正犹豫着怎么给玉檀师傅说这件事，结果门从里面打开了。
门口处，放着块翡翠原石。
正是黎音不久前哪来雕刻玉观音的。
“您......您都听见了？”刘掌柜语气无奈。
“嗯。”
昏暗的屋子里，传出低低的声音：
“这料子，是贴面的。”
刘掌柜大吃一惊，仔细去看手里的翡翠原石，果不其然，切面边缘有着作假的痕迹，他稍稍扒开表面的翡翠看了看，发现剩余的部分都是不值钱的花岗岩。
骗子的造假技术确实不错，连刘掌柜这样的行家都打了眼。
“我去和外面那位小姐解释。”
刘掌柜抱着原石回到店里，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店铺里多了好几个壮汉，有的穿着花衬衫，有的留着络腮胡，还有的手臂上纹了好几条青龙。
反正乍一看，都是小混混的打扮。
刘掌柜心头一紧，把原石放在柜台上，正色道：
“黎小姐，你这块原石在哪里买的？到底花了多少？”
事先问清楚，若是低于市场价许多，那不用多说便能证明是她的料子有问题。
若是她报的价格和市场价无异，那就得警惕遇上了碰瓷的。
刘掌柜处变不惊地看着黎音。
黎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皱眉道：“这块原石是东南亚那边高价收的，花了一百多万，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刘掌柜苦笑着摇摇头。
完了，八成是遇到了碰瓷的。
打了一辈子雁，没想到临了让雁琢了眼。
他只好抱着一丝希望，如实相告：
“黎小姐，你这块原石是假的，只有表面薄薄一层是翡翠，剩余的都是花岗岩。这种料子，一般都是用来铺厨房地面的，属于建筑材料。”
“什么？你说这块翡翠是假的？”黎音立马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下原石，发现边缘处确实有一层人工痕迹，她顿时怒不可遏道：“我送来的原石，明明是上好的翡翠，现在却变成了贴片的花岗岩。一定是你们，你们掉包了我的原石！”
大吵大闹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不少路过的散户翡翠商。
刘掌柜见她这么闹下去不成样子，上前想要将她拉回来，结果还没碰到黎音肩膀，胳膊就被旁边人高马大的花衬衫给拧住了。
“你个老不死的，黎小姐也是你能碰的人？”
说着，重重将刘掌柜朝着货柜推了出去。
玻璃展示柜瞬间被撞碎，无数件精美的玉石作品，噼里啪啦地摔成了满地碎片，其中还不乏几只价值连城的帝王绿玉镯。
刘掌柜的头也被撞破，可他心疼的却是玉檀大师费尽心血雕刻出的作品。
“你们，你们有话好好说，糟蹋东西做什么？”刘掌柜老泪纵横道。
“好好说，你就赶紧把黎小姐的原石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把你这黑点里的东西，统统砸光！”
说着，抬脚就照着刘掌柜的心口踹过去。
“好大的口气。”
一道冷沉至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面纱遮脸，黑底紫纹旗袍的女人站在门口。
虽然看不清脸，但这身段绝对令人神魂颠倒。
“玉檀师傅......”
刘掌柜对着那道身影喊道。
他这一声，让包括黎音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玉石界鼎鼎大名的雕刻师，竟然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