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后命难为
夜珑纱2020-10-10 17:484,556

  赫舍里随着孝庄一行人如西华门进入慈宁宫之后,孝庄太后与赫舍里用罢晚膳后,就闲话了几句,便赐给她一块和田玉,赫舍里不知就里的收下了。

  此刻总管太监孙德旺悄悄地对孝庄说遏必隆求见,孝庄知道遏必隆必有要事所以才会深夜来朝,于是她面色一变心中暗道:当着赫舍里的面不好会见遏必隆,这丫头颇为伶俐,只怕会回去说与索尼。虽然索尼一向忠心,知道了也没太大关系,但朝廷里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拉麻姑看出此中端倪便躬身对孝庄太后道:“老祖宗,夜已深了,您也累了。奴婢看赫舍里小姐也倦了。”

  孝庄淡淡一笑道:“说的是,苏拉麻姑你带赫舍里到偏殿休息吧,虽然带她入宫的事情已经禀了索中堂,但未免索尼记挂,明个一早你就送她回去吧。”

  翌日清晨苏拉麻姑便来送赫舍里出宫,走到慈宁宫外的时候,苏拉麻姑道:“赫舍里小姐,老祖宗那里还有事要奴婢打点,您自己小心一些,我先回了。”

  赫舍里还礼浅笑道:“苏嬷嬷且去吧。”

  二人分手之后,赫舍里一出慈宁宫就看见纷纷扬扬的下着大雪。这几日入夜就会下雪,天气比腊月时还要寒冷,整个京城里的积雪足足有三尺之厚,滴水成冰,这琉璃厂子的铺面前也挂了不少冰柱子。

  从永定门出来马车路过琉璃厂子的时候,撩开马车帘子伸着头往外看,至今她还忘不了紫禁城同云遮日,雕栏玉砌,山河锦绣的富丽庄严。比起紫禁城内的风光,这些摆在铺面前面的古董也就没什么稀罕。

  赫舍里被送回索尼府上的时候已经中午了,索尼拄着拐杖出来,见赫舍里进来便问:“太后赐了什么赫舍里见玛父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略显紧张的看着自己,于是她沉声的说:“赐的玉。”

  赫舍里想到那笑容端静合度,眉毛都不扬一扬,息怒不行于色的孝庄,心里多少有点后怕。这紫禁城虽说是风光无限好,汉白玉石砖都亮堂过家里的镜子,城门高扩,白玉须弥座,廊檐上均是一色的描金彩画,不是一般的金碧辉煌,可是那气氛有些压抑,赫舍里打心里不喜欢。

  若是闲来观光倒好,比之百年后的故宫风情百倍,可真住在里面,那就不是件舒服事情。

  索尼看着一旁有些恍惚的赫舍里,他心中苦笑道:看来这老祖宗十分看重她,是要她入住六宫了,于是徐徐的对一旁安静端坐的夫人说:“你要好好的照顾调教赫舍里,万不能疏忽了。”

  夫人起身回道:“妾身已经准备好了,苏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就由她教养赫舍里。苏嬷嬷你进来。”就听门外有个妇人徐徐而入施礼道:“奴婢给老爷妇人请安。”

  “你进来吧,日后小姐就交给你管教若有疏漏,我必然饶你不得,你们退下吧。”夫人淡漠的说,赫舍里应声跟了过去,心里如同打翻了十七八个吊桶一般,不见半分安静,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赫舍里却也不知。

  苏嬷嬷把赫舍里送到闺房以后便给了她一个宫廷手册,而后说:“小姐,这册子你要背熟了,这里里面囊括了宫中所有的规矩和忌讳,你务必记住了,以后要学会谨言慎行,循规蹈矩。”

  赫舍里点头送了那苏嬷嬷出去,而后独自一个人坐在绣楼上暗道:我额娘不在的的早,乌拉氏近日就要带着两位哥哥回杭州了。而她和妹妹海珠儿却被大夫人留下,这心计颇深的大夫人,只怕是想把她和妹妹送进宫里选秀。

  也许她那温柔绝美的妹妹,便是那那敦厚雍容,大度温婉的孝仁皇后,这她以后要多亲近,便可嫁个好人家,过些舒服日子,这大夫人和玛父看重她又如何?这康熙爷对她一直没什么好感,虽然说在院子里偶尔碰上几次,那也是各带活气,硝烟暗动,他们是天生的八字不合,所以这康熙爷不会笨到把她接进宫,思及此处,赫舍里平静了不少心道这次是杞人忧天了。

  日子匆匆而过,到了阳春三月,赫舍里趁苏嬷嬷回家看孙子,便准备爬墙出去,却给康熙爷逮了个正着,随后只得悻悻的爬墙回去,哭的心都有了。

  翌日,二叔索额图突然诗兴大发,非要她到后院作诗,于是邂逅那纳兰容若,他一早就是康熙爷的陪读,后而调任大理寺枢密院做编修。

  赫舍里没见过那样风神俊朗的男子,一时间看呆了眼睛,那日过了戌时,赫舍里故意在华庭摆下七玄琴等候这大清才子纳兰性德,没想到刚弹了首俞伯牙遇钟子期那首高山流水,预备与纳兰公子做此生知音,结成锦绣良缘之时,康熙爷就来了,又一次奚落她半响,她也不知怎了便是怕他,于是赶紧的给他请安匆匆的走了。那一日她的心在跳,面红耳赤的却不知是为谁,午夜梦回忽闻那悠扬的箫声,她跑出去本以为会遇见纳兰公子,谁知道廊檐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自此以后再难遇上纳兰,她只能放出风筝与其鱼雁传情。而后与她做伴的就只有飞来的风筝,和墙外的箫声,偶尔看见康熙爷的戏谑脸孔,也不知为何怕怕的总想这辈子莫要再遇上他。只可惜这院子里除了二叔,伍先生,她见得最多的不是玛父而是康熙爷,所以赫舍里总觉得这是命运作弄,不该来的总会遇见,该来的却没能遇上。

  偶尔看到纳兰飘逸的身影,想要上去搭话,却永远给这一国之君阻碍着,看似近在咫尺其实远隔天涯。

  这转眼六年匆匆而过,康熙五年的立夏,荷塘里盛开着纯白的荷花,荷叶青翠可爱,宛若碧玉雕成。

  这一日玛父唤她到听雨阁,昨日她听说纳兰公子求婚,以为玛父是要成全此事,于是喜讯讯去拜见玛父。

  一转眼已经过了小半年,赫舍里进的听雨阁的堂屋,跪下行礼道:“赫舍里给玛父请安了。”

  “赫舍里,你二叔给人告到宗人府了,老祖宗没让审就放回拉了,下了朝唤我过去,告知我,皇上看上你了,说你身体贵重,品貌俱佳,打算过几年封后。”索尼沉声说,赫舍里心中如同被雷打了一般,有些失神的跪下言道:“玛父,赫舍里不愿意进宫。”

  “主子定好的事情,做奴才的没的说,我知道你自幼娇养惯了,也闲散惯了,可是你须知道,主子瞧上你,是你的福气,我来问你,宫里的女子除了皇后都叫什么?”索尼轻声问,赫舍里低声说:“小主,除了皇后,便是皇贵妃也是小主。”

  “那你可知皇后第一守则是什么?”索尼笑笑,隔窗而坐,赫舍里低头道:“不可爱上皇上,不管皇上爱谁,都不要管,皇后只是管家,管家权利再大,管家也是奴才。”

  “你可知后宫第一守则是什么?”索尼拿起青瓷茶碗慢声问,赫舍里回道:“不可焦躁,不可轻浮,不可善妒,不可妄为,不可骄傲,不可虚荣,不可不知进退,不可喜怒形于色,不可说人长短是非。”

  索尼笑道:“你倒记得教训,只是这嘴上说不算是明白了,必须心如明镜。你明白吗?”

  赫舍里并未回答,心中苦笑,这做到的不是人,难不成做皇后不能是人?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是人都有喜怒哀乐,这回可好,什么都不能有。

  “玛父,我不做皇后,我想嫁给纳兰容若。”赫舍里其实也不是真的迷恋纳兰公子到了什么地步,而是这康熙爷逼人太甚,她自认没有对不起大清朝,也没冒犯康熙爷,这他是做的什么文章?难道只是为了拉拢赫舍里氏?这倒是有些顺理成章,但他估摸还不知道这赫舍里家还有一位小姐吧?不如过去跟他商议一下让他迎海珠儿入宫,海珠儿能受气是个做母仪天下的皇后的材料,她可不行,她生性顽劣,个性调皮,无事还想生出点事,实在是不适合入宫。

  “你最好断了此念,你若一直有,离死就不远了。赫舍里你要知道,人这辈子,争不争都没用,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不是你的,不争也等于争了,争了也许到头一场空。”索尼冷声说,赫舍里觉得背脊发凉。

  她额头渗出细细的汗水,她不是个会为了小事一惊一乍的人,可是这一刻她迷茫的紧,人一辈子一转身就过,谁知道胜负乾坤。不闭眼谁都不知道错了对了,得了失了,最爱的,和最恨的。

  可是入宫她不愿意,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是去找康熙摊牌,这些日子,伍次友先生就住在这边,所以说要见康熙爷也很简单,要是不故意避讳,每日均可见得到。

  “玛父的教训赫舍里知道了,我有些累,可否先行退下。”赫舍里凝眸流转,已经有了计较,相信康熙爷看到她的本性,估摸着不准肯立后,更何况索家还有一个女儿,那也是赫舍里氏。

  大夫人依仗的是她的亲儿子索额图,玛父也对这位嫡出的儿子另眼相看,乌拉氏一心阻拦海珠儿进宫,这内里的关节她清楚得很。

  赫舍里寻了个缘由去后院看自己那个亲妹妹海珠儿,海珠儿正在捉蝴蝶,那花丛中有一对飞舞的白蝶,一身雪白的海珠儿更显天仙国色。

  “姐姐,你可来看我了,我这几日快想死你了。”海珠儿扑了过来,一股子幽香传进赫舍里的鼻孔,她突然不想害自己的妹妹,可康熙爷也是个不世的人物,不能算害吧?

  “姐姐,你会永远保护我吗?”海珠儿心里百味陈杂,她想做皇后,她第一眼看见康熙爷就喜欢他。

  “嗯,我会保护你的。”赫舍里突然间有了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思。她不能把自己的亲妹妹送进火坑。

  “姐姐,我喜欢康熙爷,你能不能带我入宫?”海珠儿浅笑着说,就见赫舍里脸色一变,随后抱着妹妹说:“我这就带你去见他,承明心思,让你代替我入宫。”

  此刻赫舍里耳边传来一声讪笑,但见一身宝蓝色盘龙日月常服的康熙爷徒步而来,赫舍里跪下道:“赫舍里氏,叩见吾皇万岁。”

  “哟,今个新鲜,你怎么这么懂规矩了。”康熙那张俊朗刚毅,棱角分明的脸孔带满了调侃,凤眼一眯透出一丝冷芒,这半年她倒是出落得更迷人了,居然敢说:不想做皇后,要嫁给纳兰容若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她有几颗脑袋?

  “皇上见笑了,奴婢一直是个手脚粗苯,性子野蛮,不识时务,生性笨拙的无知妇孺,您该早知道了吧?”赫舍里不由得顶了一句,她心想: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言冒犯,也不至于说奴婢蒲柳之姿,配不上皇上云云,倒显得我在冒充大家闺秀,我可没那个闲心。

  康熙冷冷的看着赫舍里,心道:给你鼻子就上脸,你知不知道朕是皇上,是天子之尊,位于九天之上,掌握礼乐兵伐,有嗜杀苍生之权,你居然敢慢上,你不要命了?

  但他神色缓了缓,这赫舍里算是这些年最像老祖宗的人,老祖宗一辈子就跟太祖赌气,太祖也不是最爱老祖宗,可是大清国有了孝庄皇后,和哲哲皇后,就入关,大业有成,夺大明虎狼之势,而得天下,可见这选皇后不是选女人,而是选臣子。

  “赫舍里,朕是真心喜欢你,这后位你是当仁不让,你若拂了朕的好意,你就敢说,纳兰容若有胆子娶你,你就敢说,性德公子会爱你?朕虽然不比他好,也绝对不比他差,你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要不是皇后,一个没有后台,不是嫡出的女子,明珠那种人,看得上眼吗?你就不怕,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康熙看着赫舍里,他确定这女子不凡,她半年前救了周培公,如今周培公已经到山西巡抚衙门做幕僚,日前他写过信函给赫舍里报信。她纵拥其

  玛父保下陈廷敬后,自此他便拜在赫舍里氏的门下,自此大江南北的饱学之士纷纷投日中堂府。那些人的才华心计均不亚于这大清国有名的才子纳兰性德,此女很善于收买人心,且做事周全,的确如老祖宗所言,是做大清国皇后的最佳人选。

  万一哪天她丈夫谋反,她必然有本事学老祖宗那一套,别的不说,喜欢不喜欢先请进宫,免得以后便宜对手,赫舍里这身份,就几个去处,三番,亲王,封疆大吏,都是造反的苗子,这女子是个善于心术,善于收买人心,审时度势,性格坚毅却不邪恶之人,是天生做皇后的材料。

  太祖皇帝,把哲哲皇后累死了,把老祖宗推出去做霍乱后宫,阴谋暗算的枪手,自己做盛世明君,活的岁数不小。

  皇阿玛就惨一辈子再跟老祖宗作对,让他娶谁就不去,不让偏请进宫里,最后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他的倾城之恋,在众臣眼里不过一个笑话。

  而今他是不能再犯前车之鉴,管着赫舍里愿意不愿意,他这年岁也不知男女之情,就找得力的管家。

  “朕跟你说这么多,你也明白了?江山为重,后命难为,朕跟你告罪,辛苦你了。”康熙说完根本不理后面苦苦哀求的赫舍里,他心里说:你不想做皇后,爷还不想当皇上,又能怎样作伴吧?

继续阅读:章六: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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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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