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紫禁城的烟火渐渐地隐入暗夜的浮云中的时候,赫舍里心里明白,自己的解难已经过去了,看着孝庄皇太后阴晴不定的脸,赫舍里平静的一笑说:老祖宗,康亲王要是不提臣妾的身世,臣妾也不会再提文字狱的事情。
孝庄敛了敛神色,就见对赫舍里浅浅一笑说:无妨,你也不要再纠结于此了,哀家觉得是该管一管这件事了。
老祖宗能体谅就好,赫舍里也就安心了。赫舍里柔声说,她心里知道,不管孝庄做过什么,不管前朝有多少隐秘,都不关现在的事情,不管怎么说皇上都是老祖宗一手带大的,不管怎样皇上心里都不会忘了老祖宗。
啊…皇上…苏拉麻姑…先…去了…吾皇万岁…万万岁…。苏拉麻姑倒下的时候,赫舍里心中一惊,她心里明白这辈子,只要苏拉麻姑死了,皇上就会恨老祖宗,只要自己救活苏拉麻姑,皇上就会感激自己一辈子,所以赫舍里决定出手救苏拉麻姑,救活救不活,只要尽了心就好。
赫舍里跑过去拖住苏拉麻姑的身子,就见她的身子,如同扶风中的垂柳一般,渐渐地往下落,她用力拖住苏拉麻姑的身子,就觉得很沉,苏拉麻姑载到赫舍里身上的时候,腰就被康熙拖住了,赫舍里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莹润的白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朱红色的药碗,用手捏住苏拉麻姑的颌骨,她轻轻地展开贝齿,那粒略带药香味的朱红药丸,带着一种别样的冰凉涌进她的喉管,她感觉四肢百骸都在剧烈的翻涌。
这是什么药?康熙轻声问:要不要用些温水帮着吞服?
皇上吞服次药却不可饮水的,这药丸忌水。赫舍里轻声说,康熙点点头,而后帮赫舍里拖住苏拉麻姑的身子,笑道:那就且听你的。
皇上,臣妾这药是个江湖朋友送给臣妾的,所以皇上还要太医给苏常在好好地看看。赫舍里笑道,苏拉麻姑抬起头说:皇后主子,您实在不该救奴婢,奴婢不想活了,因为只有死人不会说话,我只有死了,老祖宗才会安心。
赫舍里笑笑,脱下斗篷,给她披上,但是她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另一只已经骨折了。所以她撤下斗篷的时候很吃力,扥的胳膊生疼,于是她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康熙苦笑着说:绿珠,你扶皇后主子回去歇着吧,这案子就交给索额图会同大理寺审理,康亲王杰书涉嫌,故意制造文字狱,残害文人墨客,特罢黜一切职务,回府修养,在休养期间,要随时接受,大理寺的盘查,如势权而骄,不肯听从大理寺的审判,那么朕会直接让刑部押你入天牢。都跪安吧。
康熙说完,索额图和于世龙协同康亲王杰书 一同离宫。
臣,谨遵上谕。康亲王低声说,这一局,他可以说输得很惨,不只惨而且葬送了自己手上所有的筹码,索额图一笑道:王爷,您跟奴才来一下。
杰书点点头跟了过去,他不知索额图此刻找他是为什么,但是他知道一定有一些故事,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而后惊出一头冷汗。王爷,您认识朱波涛此人吗?索额图一笑道。
杰书见他不动声色,而后笑道:索大人因何提起此人?杰书的面孔稍微的僵了一下,随后恢复过往浅淡的笑容。索额图在想那件事八成是真的,这压在天牢里的男人并没有撒谎,说的八成是真的,这康亲王做下的案子也就比博尔济特的允臣王爷更大,这就有意思了,再往下抽丝剥茧会是 一台好戏。
此人现在天牢之中,却不知为何批了红的人为什么苏克萨哈会留下。索额图一笑道,这朱波涛原是江南一个才子,文武双全,且善用兵法,顺治九年因为咆哮科场和舞弊抓进天牢,顺治爷亲审批红判以死罪,不过这人怎么还活着,索额图却也不知道。
但这赫舍里从陈华生那里拿来的证据,其中残破的第一页就写着这个人的名字,至于为什么这残破的一页被故意撕下来呢?索额图并不知道其中端倪,所以就想用来敲一下这康亲王,这些年大清国有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官员贵族化,这些士子们均是各地富商或者官员的儿子,由各府学正推荐到京城的,要考官拿了名单再去去争。
等到开试的时候,就算是没有考官和这些人联系,皇上在科考的头一天,放出题目,入围的也是这些人,所以索额图也不知道这科场取人怎么就这么准,全都是被划分的名单内的,经过考核和索额图多番调查,发现这些人也的确颇有才学,可是不可能所有进士全都是名单内的无一例外。
这,我就不知道了。杰书心中苦笑,这大清国朝内大部分的人都是他的门生,所以康亲王对此疑虑并不多,至少进入吏部的人都是他的人,再怎么着消息都是很灵通的。如果给这索额图看出这个局,那样的话他这些年的经营就白费了。
康亲王杰书很害怕,他知道他手里最后一把牌索额图已经看见了,再往下杰书知道就是终极对决,他已经没了赢的机会,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费莫投靠吴三桂,为他留下一个根,他已经没了退路。
“王爷,不必忧心,三桂觉的您的忧虑根本不存在,您是皇上的叔祖,老祖宗最器重的人,索额图能把您怎么样呢?”吴三桂一笑道,他身后的陈圆圆默而不语,吴三桂冷冷的看着陈圆圆,今天是他撕心裂肺的一天,他最器重的儿子死在这个大清宫了,他吴三桂发誓一定要把爱新觉罗氏斩尽杀绝。
康亲王苦笑道:“如今在下得罪了皇后,只怕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王爷,也许不多时那赫舍里氏就失宠了。”吴三桂笑道,二人携手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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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中一片寂静,那轻盈的雪无声的落在一双白的盈亮的掌中,那双手白的就好像最美细腻的预示,手的线条柔美中带着几分骨感,预示着主人性格的坚强。
女子的身子在飞雪中炫舞着就好像一只翩然欲飞的蝶,那灵动柔美的舞姿,飘逸之极,她的双手宛若莲花,在空集中十指尖尖婉约灵动的勾勒出一种之极的媚。
康熙慌了一下神,就见富察锦儿突然间慌乱的跪下说:“奴婢给皇上请安。”
“你怎么在这里?皇后把你接回来的?”康熙苦笑了一下问,前阵子华妃还在跟老祖宗闹,说什么皇后把富察氏不知送到哪里去了,她怎的好端端的在这里,那么华妃又为何如此言语呢,按理说华妃并非一个爱挑拨是非之人。
“回皇上,皇贵妃要把奴婢杀死,可是皇后主子一直不肯批注,皇后不批注,宗人府的人也不敢用重刑,只是折磨奴婢。让奴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富察锦儿苦笑道,她一身淡粉色小袄裹身,外披白色狐裘披风,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纪,皇后居然一力的抱住了她,即便她风华无限,可能成为日后于皇后争宠的人,她就那么看得开,真把自己当管家了?
康熙冷然一笑,双手抱起富查氏,他看见皇后就站在门口,他要看她们如何对应,锦儿面色一变,她自然很想得宠,可是皇后主子怀有身孕,皇上不该如此孟浪,于是她悄声说:“皇上,今个臣妾落红了,怕是不能伺候皇上。”
“你居然敢欺君,你真是不知死活,朕今晚就要你,禁宫的册子写明你上一次落红十月初,即便晚上几天,月末也不会落红,你居然敢拒绝朕你真是胆大包天。”康熙冷声说,不知为何他总希望在皇后心里,他这个皇帝的分量可以重一些,哪怕皇后为了他去害别的女人,也好过她这种对主子的爱,他甚至怀疑皇后对他根本不是男女之情,男女之情都会有妒忌的,只要有男人多看皇后一眼,他都会妒忌的想要杀了那个人,可是皇后却可以把他让给随便一个女人。
赫舍里站在门口心中一痛,没有来得似被撕裂了一般,又如同呢?自己前世今生最爱的人都是身边有很多女人的男人,想起雷赫跟她交易以后,把她和一个名模都摁倒一个床上,那一夜她杀死雷赫的心都有,她的自尊被踩在脚下,可是雷赫对她说:你还要你家顾之行的命吗,不要的话您随便。
起码康熙爷不曾这样对过她,所以她应该知足了,于是她回过头,用帕子擦干自己的泪,换上一张自己都不太认识的笑脸。
“主子,您累了吧,早些休息吧,太医跟奴婢说,你得身子没事,可是动了一点胎气,您该赶紧的把这安胎药喝了。”绿珠笑道,身后的海珠儿也苦笑着说:“主子娘娘,赶紧喝药吧。”
“嗯,给我准备一些酸甜杏子,把药端过来吧。”赫舍里微微苦笑,心中明白俱往矣尽成尘埃,过去的均都过去了,可是当爱没了颜色,生活不再有意义,明天依然会如期降临。
“主子,小心烫。”绿珠端着一个红色的朱漆盒子过来,海珠儿轻轻地扶着赫舍里,坤宁宫很暗,赫舍里看着左右两边站着的眉目清秀的宫女轻声问:“怎么不掌灯?”
那宫女慌张的跪下,伸手就开始掌嘴,一边打一般说:“主子娘娘…饶命…,主子娘娘…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糊涂…请主子娘娘责罚…。”
赫舍里苦笑难道这就是皇权的威仪,也许做了皇后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个,她苦苦一笑说:“你起来吧,我只是觉的四周黑漆漆的,想要亮堂一些,没别的意思,你总该明白吧?”
“奴婢…这就去掌灯。”这十三四岁的小宫女,站起来跑着去掌灯,险些一头栽倒,赫舍里伸手扶住她,扥的胳膊生疼,沉声说:“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那小宫女受宠若惊的瞪大了眼睛,这皇后居然把她扶起来了,这是多大的恩宠啊,于是也不敢动,倒是一旁的苏拉麻姑点着了灯架上的宫灯,冷声说:“还不退下,你几岁了,还要主子娘娘抱着你。”
那小宫女吓的赶紧跪下,就听见赫舍里冷声说:“主子娘娘也没什么不是妖魔鬼怪,你很怕本宫吗?”
“呜呜…奴婢该死,…呜呜……奴婢……。”这小宫女吓的哭了起来,赫舍里苦笑道:“起来吧,不哭了,本宫有说要把你怎么样吗?绿珠你去给她拿一个披风,送着孩子回去。”
“不…奴婢……不想死……不想死…。”小宫女脸色一变跪在坤宁宫光溜溜的大理石地板上哭的泪眼朦胧。就听见这绿珠笑骂道:“谁要杀你了。”
“呜呜…奴婢…在…皇贵妃那里当差的时候,被送回去,就是处死。”小宫女哭着说。
“这里不是景仁宫,没有景仁宫的规矩,你退下吧。”赫舍里苦笑道,小宫女磕头如捣算的说:“谢谢主子,谢谢皇后。”
“绿珠,你跟过去看看,我总觉得这孩子会有事。”赫舍里不知怎的觉的眼皮子再跳,苏拉麻姑笑道:“没事的,这丫头叫福尔,曾经是浙江巡抚的小姐,进宫以后一直毛毛躁躁的,主子不用理她。”
“来人,跟上这个福尔。”赫舍里沉声说,几个侍卫跟了过去,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侍卫颤声说:“主子,福尔跳井自杀了。”
赫舍里刚刚用了药,才方方的稳了一下神,就听见这么一句,额头顿时间透渗出冷汗。就听见苏拉麻姑说道:“天塌了,还是地陷了,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也不怕惊了主子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