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皇廷惊变
夜珑纱2020-10-14 11:585,031

  康熙没敢接口,因为就在婚宴上索尼突然病危,具体是真的病危,还是中了毒,众人都心里明白,但老祖宗千叮万嘱,此事是不能告诉赫舍里的。

  于是他扶起她言道:“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赫舍里只得点点头,起身随康熙回了坤宁宫,刚一进门口,就看见苏拉麻姑站在门外,她一身红段子宫装,显得格外亮丽,那领边是金黄色的,上面缀着青金石,这对襟印在里面,马蹄袖很是宽阔,给人的感觉淡雅大方。

  她进门匆匆地说道:“皇上,老祖宗叫您过去。”

  康熙点头匆匆而去,离开时赫舍里瞥见他神色有些不安,赫舍里却没有多言,而是看着康熙离去,她还没想好,不知道跟康熙说什么,此刻她的心里隐隐的有一些不安。

  这若雅皇贵妃听宫里的旧人说,本是个通达精明,善于察言观色,运筹帷幄之人,如今她如此暴躁的举止,只能说是有意为之,但她的意思又在哪里呢?

  这一刻赫舍里参不透,便见坤宁宫外站了一个人,不是别人,这是英俊儒雅的曹寅,曹寅似乎欲言又止,他站在不远处的白玉栏杆前看着她,似乎有事情禀报又不敢过来。

  赫舍里看着从自己家跟来的宫人绿珠,她和她并不亲近,她原是大太太房里的人,绿珠浅笑道:“主子,不然奴婢去问问曹大人?”

  赫舍里点头,这绿珠虽然容貌远不及安琪儿,但做事比之安琪儿老练得多,所以赫舍里才把这年近二十的绿珠带了过来,就是看上她练达沉稳,心思细腻,心眼灵透。

  绿珠原是府里的包衣奴才,她本以为一辈子得在中堂府做一个奴婢,年纪大了就嫁给家丁,生了孩子,便做使唤婆子,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谁知道世事如棋局局新,人生难测事无常,她阴差阳错进得紫禁城,与这毫不相干的主子共荣辱,同生死,此刻她能做的只有处处为主子筹谋,不然的话她便是是第一个陪葬的。

  于是绿珠只得冒险赶往坤宁宫外的白玉栏杆前,谁知道还没走出回廊,就给几个嬷嬷拦住,就见那一身青缎子宫装的老嬷嬷冷声说:“哪个宫的这么不懂规矩,拉过来给我打。”

  绿珠心下一寒,整个人有些虚软,赫舍里抬眼看见几个肥胖的嬷嬷揪住绿珠,远远地看不清那几人的相貌,绿珠很快就给拖走了,赫舍里匆匆的赶到白玉栏杆前,曹寅苦笑道:“皇后,中堂大人怕是过不了这几天,他中毒了,就在您和皇上大婚的喜宴中。”

  赫舍里心中‘咯噔’一下子,整个人都虚软在这白玉栏杆前,她哑着嗓子说:“到是怎么了。”她很想哭,很想宣泄心里的感觉,成婚不足一日,就出了这么多事情,此刻她的心里心乱如麻,如同滚开得水一般,片刻宁静不得。

  天色渐渐地阴郁,紫禁城的天空被一丝丝黑云笼罩了,这云层有些变幻莫测,就好像当今的朝局,赫舍里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她四肢百骸都酝酿着一种阴霾。难道又遇见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故事了,大清国的天要变了,如今可怎么办?

  “这是闽浙总督,直隶总督,川陕总督,两江总督,两广总督等汉八旗旗主的折子,这是写给您的,也是写给索中堂的,这几人都是中堂大人的学生,日前曾经捎信给中堂大人,然而却被九门提督隆科多扣下了,奴才和隆科多一向熟络,便生了个法子要了来,这皇后主子您看呢?”曹寅也是汉八旗的子弟,他知道博尔济特氏一向看不上汉八旗,一旦江山变色,所有的汉臣都要倒霉。

  所以子从博尔济特氏联系了康亲王杰书和班布尔善之后,曹寅就带家书回去告知父亲两江总督曹华成,曹华成立刻知会汉八旗,如今地方的兵力加在一起大于这些满人王爷的,可是出师无名身先死,这必须皇上点头才能入紫禁城。

  曹寅不想荣华富贵,也对功名利禄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他是曹家的独子,怎么也得顾及家里。

  赫舍里看了信,大致是这些汉官弹劾博尔济特氏克扣他们的粮饷,在地方骄横跋扈,烧杀抢掠,强抢民女,在农田里放牧,诛杀无辜的农民,赫舍里看完就一个感觉的,就是这几个人在想办法给博尔济特氏定罪,但却不敢戳到关节上。

  他们都不敢说这博尔济特氏带着二十万大军进京,盘横在城外不足十里,这等于慢上,等于谋反,鳌拜这样,鳌拜有罪,他这样她怎么没罪呢?

  很简单慢上之罪要诛三族,允臣王爷的三族里面就有老祖宗和康熙爷,所以自然诸臣不敢弹劾,只能侧面的敲打一些不当事的事,这折子到了老祖宗那里非但毫无用处,弄不好还会给他们自己招祸,可这群人已经被逼到这份上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这一省的封疆大吏也只是这也不敢说主子的是非,但很显然都想立功,都想真的得到皇上重用,而且这九个人九个心眼,却一同上奏,可见博尔济特氏已经伤害到地方政府的权利。

  那好啊,谢谢这允臣王爷借她一子,那么什么都不管了,就开这一局,输赢看天。

  “本宫看见了,曹寅你去把绿珠给我带回来,本宫有话吩咐她。”赫舍里低声说,顺手用火折子点着那些密信,这些密信烧着了的时候,一群侍卫围过来,若雅跟着跑过来说:“皇后烧的是什么,难道是曹大人给你的情书?”

  赫舍里扑通跪倒说哭道:“本宫给玛父烧纸碍着皇贵妃什么事?我玛父死得冤,本宫也痛苦不堪,这皇贵妃你是不是管的宽了?”

  赫舍里掩面而去,之后大哭起来,她跑到慈宁宫,就直接往柱子上撞,苏拉麻姑赶紧的拉住,孝庄太后也吓了一跳。

  赫舍里嘶声哭道:“今个老祖宗明示,是不是您要皇贵妃杀了臣妾?”

  “赫舍里,你这什么话?你知道单是这句就够处置你了吗?”孝庄出了一头冷汗,看来索尼被人毒死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赫舍里耳朵里,如今只有孤注一掷,这个皇后能留就留,不能留就赐死。

  “臣妾给玛父烧纸,皇贵妃就说臣妾是烧和曹大人的情书,谁都知道曹大人钟情建宁格格。这老祖宗您说有这样冤枉人的吗?”赫舍里一边哭一边说:“臣妾要给玛父送葬。”

  “好,哀家准了,你回去以后多呆几天,等着宫里人接你。”孝庄冷声说,她知道赫舍里一出宫回来就不再在是皇后,于是下旨追封索尼,而后又赐封索额图为内阁大臣。

  赫舍里出了紫禁城并没有回府中,她自幼跟着索尼,临摹索尼的笔迹可以一般无二,赫舍里知道只要一进府就出不来了,因为二叔不会让她做这种做好了是错,做不好还是错的事情。

  但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这个人最好是个能够永远消失的人,幸好还没有行周公之礼,她还有退路,自此而去海阔天空,也是一件美事。

  赫舍里吩咐曹寅道:“曹大人,你可愿意送我去江南?”

  “回主子不用去江南,陕甘总督曹启明,云贵总督李国安,直隶总督鄂尔泰,两江总督曹华成已经到了京中,已经开始筹谋此事,不知皇后可否保住列位臣工的性命。”曹寅沉声说,汉八旗目下一直受制于满八旗。

  这汉八旗是努尔哈赤进关归乡的汉臣的子孙,在大清朝近百年没什么地位,这蒙古王爷对皇室的逼迫形成了新的局面,汉八旗从此有了机会,通过这次政治变革,也许依然不能和满八旗相提并论,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汉八旗会通过这次变革进入大清王朝的政治中心。

  “我什么都不好说,但列位臣公如果不动,等到西北和科尔沁王爷们都准备好了,诸公就是鱼肉,此番胜负未分是个破局的好机会。”赫舍里看着日近黄昏的天色,知道这白日将尽,黑夜来临,乌鹊南飞之后,新的一天波澜依旧。

  “那主子打算怎么办?”曹寅沉声问,赫舍里苦笑道:“一定要让这科尔沁的王爷腹背受敌,汉八旗的军队要先一步杀死博尔济特允臣,杀他的原因就是他毒死玛父,并且对朝廷不轨,这一次一定要把班布尔善一同除掉,但是有一点,就是留下康亲王杰书,他手上没有兵,用不着斩尽杀绝。”

  “可是这折子怎么拟订?”曹寅到不害怕那二十万大军,因为直隶总督手上就有十五万,汉八旗加在一起五十多万,汉人本就比蒙古人满人多,但是如今的光景比之前明安乐不少,皇上仁德可以做到满汉一家,所以曹寅心中明白,汉八旗并不想造反,只是希望朝廷可以更加的恩泽。

  “清君侧不会呀,读一读政书,这卖弄文字是汉臣的拿手把戏,这允臣错还少吗?”赫舍里叹了口气问,她眼皮子抬了一下说:“明白了吧,明白的话就去做吧,本宫回去给玛父戴孝,你们看见白帆落下,炮竹响起就动手,不用问因由。”

  曹寅点头,他带人离开,赫舍里独自带着随从回了索尼府上,却看见圣驾已经到了,赫舍里将汉八旗之事告知康熙,康熙便有了主心骨,而后独自回宫,回宫前下诏书七日之后迎接皇后入宫。

  第八日京城里炸开了锅,皇上颁发三道圣旨让整个紫禁城就如同煮开了一般,第一废除圈地政策,把八旗多余的土地全都分给百姓,第二因为军费短缺,从宫里开始到朝中一切从简,停半年俸禄,第三免税三年,让百姓休养生息。

  此事引起了一等公班布尔善和肃亲王多则的反对,然而康亲王杰书却没有言语,这是从内阁大臣索额图嘴详述朝内纷争之后。

  赫舍里苦笑着说:“还不够,看来近几日不会有什么动静。”她宁静无波的面孔上透出一种淡淡的忧伤,犹如一朵开在夜里的白莲,楚楚动人之余带着某种坚强的脆弱。

  “娘娘,这都一天了,老祖宗还是还没有接您入宫,这算是怎么回事啊?”索额图苦笑着,就见自家的皇后娘娘端坐在那里犹如一尊菩萨一般。

  今个正好是八月二十三,黄道吉日,可是紫禁城却阴云密布,黑压压的乌云漂浮在那灰蒙蒙的蓝天上。赫舍里本来已经打扮停当,穿着朝服,戴上了朝冠,这华冠上带有貂毛,上缀有红色帽纬。顶部分三层,叠三层金凤,金凤之间各贯东珠一只。帽纬上有金凤和宝珠。冠后饰金翟一只,翟尾垂五行珍珠,共三百二十颗,每行另饰青金石、东珠等宝石,末端还缀有珊瑚。

  这朝冠大清国只有一个,赫舍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母仪天下的权利。索额图看这神色突然舒展的皇后,她静静地走到院落中的菊花从中,看这色彩斑斓的菊,这期间有墨菊,锦绣球,美人含笑,绿衣红裳等出名的品种,冲入鼻孔的尽是芳菲无限。

  “娘娘,也许老祖宗是太忙了,忘了这档子事。”索额图宽慰的说,他明知道他们家的皇后留不住了,不是被废,就是冷藏的命运,可是到了此刻,除了宽慰她,他还能做什么,皇后千不该万不该得罪老祖宗,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能跟老祖宗发火。

  “二叔,今个不回来了,早些歇着吧,本宫也去歇着了。”赫舍里冷笑,这四房宝册不在她手里,凤印也不再她手里,她不出宫只会死得更快,这皇贵妃已然打算孤注一掷了,但二阿哥福全听人说有德,皇上一味的排挤反而会让他有独善其身的心,所以自己到了使用苦肉计的时候。

  “明天就给玛父发丧吧?”赫舍里苦笑着说,只有灵堂开放才可能看见列为臣公。也只有这样才能安排苦肉计,这福全是她一定要拉住的救命绳索。

  “大人,福亲王求见。”门外传来沉厚的声音,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到底是该感谢老天成全,还是诅咒上天戏弄,总之该来的已经来了。

  “本宫亲自去迎,二叔你过半盏茶再过去。”赫舍里苦笑着,这东宫风气吹乱散紫禁城的宁静,此刻便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

  赫舍里漫步迎了出去,福全单膝跪下说:“奴才福全叩见皇后,奴才是来给太皇太后传质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等公索尼功高盖世,忠心耿耿,才德兼备,足以做众臣之表率,然而天不假年,于庚子年八月十六殡天,实乃苍天之恨,我大清之殇,特命皇后赫舍里代为守孝七期,以报索尼对大清之德。”

  “福亲王辛苦了,这事本宫心里明白怎么回事儿,本宫不抱怨老祖宗,因为这是本宫的命。”赫舍里突地跪下,这一举动让福全心里打了一个冷颤,这皇后为何突然如此?

  “皇后有何指教尽可明言,奴才愚笨,您的话猜不准,但只要奴才能帮的奴才会尽力。”福全苦笑着说,爱上若雅是他这辈子的错误,如今若雅和博尔济特氏没看明白的事情他已经看明白了,这汉八旗要动手了。

  老王爷一向看不起汉人,觉得汉人就都是走狗,只图利益,不顾大局,但自古而今都是汉人统治满人,这又说明什么呢?这就说明泱泱大国,人杰地灵,如今压制不住了,这一次皇上然会会中用汉八旗。

  “福亲王,本宫先谢过你了,本宫问你一件事,这博尔济特氏的谋反证据你又还是没有,他们找过你共谋没有,您想过皇上被废以后,您是个什么结果吗?”赫舍里苦笑道,目下最重要的并非回宫,也不是动手,而是把这场烽烟化作无有。

  “娘娘,不知您要的是什么,如果是奴才对大清国的忠心,奴才敢现在就逃出来给你看。”福全苦笑道,赫舍里现在希望的只是一个太平。

  “福亲王言重了,本宫只是觉得老祖宗老了,这皇上年幼,整个大清国就要靠您了,所以赫舍里有个馊主意,希望福亲王成全。”赫舍里苦笑着说,这八天是她最不寻常的日子,这八天是她最动荡的日子,这八天几乎耗尽了她这一辈子的心血和坚强。

  “皇后明示。”福全猜出这皇后和皇上是一个心思,他的皇弟今一早上就把他叫去乾清宫,让他假意跟博尔济特氏商议谋反,这事情他没答应。这皇后估摸着是做说客的。

  “我希望您。”赫舍里顿了一下,把这策反的事情写在手上,福全一看,这皇后心智不凡,策反班布尔善比博尔济特氏要得体,杀了班布尔善这老王爷也许就能知难而退,这样满汉八旗还能够平衡,三藩还不敢轻举妄动,而后这福全就笑道:“臣明白了。”

继续阅读:章十九:血渐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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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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