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两天后过来取部分桌椅,李不言和账房从冯家离开,看着街道上空无一人的景象,她叹了口气。
“这个地方挺偏的。”
京城的人基本都在北城和东城,这南城的人是真少。
账房看了她一眼,小声说:“您别看这里人少,可都是手艺人,连宫里都会到这边定做东西的。”
“是这样吗?”李不言诧异地回头,她还真的不知道这点,“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手艺人都聚在一起,确实不会被小看。
正想着,一道狐疑的男声骤然传来——
“王妃娘娘?”
她循声望去,笑道:“秦大人,好巧。”
不远处站的,正是前两日才见过的秦程松,除却了官袍,秦程松一袭长袍显出几分儒雅来。
才十八岁,最好的年华。
秦程松到得李不言面前,笑着拱手行礼:“见过王妃娘娘。”
“不用多礼。”李不言摆手,而后问道,“秦大人这是来办事的吧?”
“对。”秦程松的视线落在她后方,“来找冯家定做些梳妆台。”
说到这里,秦程松问,“王妃娘娘也是为了定做来的吧?”
不言小铺被砸的事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呵呵……”摸着鼻子干笑两声,李不言说,“铺子被人砸了,得重新休整。”
都是明摆着的事,李不言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打过招呼后,她三言两语间结束了话题,同秦程松告辞后她就回了王府。
“这两天正好有时间看一下账本,你回去整理一下,我看看哪方面需要调整,等再开业,就得让你更忙了。”
账房忙道:“王妃娘娘可是折煞了小的,这乃是小的分内之事,而且忙是好事,忙就说明了生意好。”
嗫嚅着说了一堆好话,直听的李不言忍俊不禁,正笑着,萧月山从外走入。
“何事这么高兴?”
李不言冲他笑:“能有什么好事啊?铺子都被砸了呢,倒是你,现在怎么样?”
说话间给萧月山拖了张椅子,见账房还在,立刻让他退下。
“已经结痂了。”
这么快?望着坐下的萧月山,李不言面露犹疑:“你用什么药这么快?让我也用用。”
她的左胳膊可还疼着呢,正好也处理一下。
“……这个药你不能用。”
两人视线对上,李不言微微眯了眼睛:“原因?”
“因为那药是我配的。”
李不言神色一冷,看着走进来的墨惜君她勾了下嘴角:“哦,那我就不用了。”
萧月山扶额,起身按肩膀让李不言坐下:“惜君是来和你道歉的,不要这般敌视。”
“敌视?”李不言哼了声,“她对我的敌视更重。”
“你……”
瞪眼墨惜君,李不言道:“你什么?”
“惜君!”
含着愠怒的男声落下,墨惜君攥着拳头低头,掩住眸中的不甘,小声说:“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
“……”
静默中,墨惜君咬牙暗恨,要不是萧月山,她怎会在此低声下气?
垂下的拳头松开,她狠狠掐了下大腿,抬眼间眼泪“唰”地掉下:“王爷,王妃娘娘这是不原谅我吗?”
李不言:“!”
会哭了不起吗?当她没看到放下去的手?
视线移到萧月山脸上,沉默不语的李不言让萧月山心里一个咯噔,迅速说:“不原谅就再来。”
墨惜君:“……”眼泪还挂在脸上,可她却错愕地瞪大了双眸,这和她的预想不一样。
“噗嗤——”
李不言按捺不住地大笑起来:“对,谁说道歉我就得原谅的?一次不行多来几次。”
算萧月山会说,不然她可不会轻易揭过这件事。
萧月山拍拍她,提醒道:“别弄到伤口。”
“不会的。”李不言眉眼弯弯地转过身,无视墨惜君,和萧月山说起了小铺的情况。
“小铺今天走了不少人,得重新找人了。”
萧月山不悦,眉头都皱了起来:“走了几个?你不该把人放了。”
九王妃的铺子,是谁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吗?更何况那些女子都是花了功夫教的,说走就走,那损失谁来赔?
“哎,别生气。”李不言给他抚平眉心的皱褶,“人要走也不能强留啊,再说了,现在走也不算打击,正好重新找一批听话温顺的。”
“新管事今天会到,我让他去牙行挑人。”
牙行?听到这两个字的李不言心里不适,小声地问:“那牙行里的可都是卖身的人?”
“嗯。”萧月山看出她的不自在,立时握住她的右手,“都是自愿的,你不用太有负担。”
勉强地扯了下嘴角,哪能没有负担?那都是人,不是商品货物。
萧月山暗暗叹气,到底是心善的,得让不言赶紧适应了。
“王爷……”
低低的轻唤从旁边传来,萧月山还没说话,李不言就诧异地说:“你还在啊,怎么?还想继续道歉吗?”
她下不了台,墨惜君也别想轻易下台。
“我,我,王爷……”墨惜君哀怨地望向萧月山,企图让他开口给自己台阶下。
察觉她的想法,李不言随意跨一步,直接挡住了她的眼神。
“墨大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僵持了半晌,墨惜君咬牙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李不言见她快到极限,笑眯眯地说:“早放下身段不就好了?知错能改是好事,不用觉得害羞。”
“害羞”的墨惜君:“……”她心里杀了李不言的心都有。
“行了,我得换药,王爷,你和墨大夫一起出去?”
萧月山拒绝:“我帮你换。”
见他坚持,李不言也没纠结,大方的拿出药瓶给他。
彼时墨惜君难堪地离去,到了门外狠狠踹了脚柱子,下一瞬跳起来,好疼!
屋里李不言勾着嘴角,侧头问:“你觉得我过分吗?”
萧月山将纱布缠好才道:“哪里过分?”
“刚刚墨大夫的事。”
照理说墨惜君并没伤害到她,换个人来看,估计会觉得她太小气,一直抓着小事不放。
将心里的话说出,李不言的手被萧月山抓住。
他说:“不过分。”
换了他,在他面前挑衅的人早就没了命。
“你是九王妃,合该尊贵,不用顾忌任何人。”
类似的话萧月山说了无数次,可李不言听着还是觉得心里高兴。
这是萧月山给她的底气,而这份底气是货真价实的,是纵观整个大楚,都不会有第二份的。
反握住萧月山的手,李不言眨眨眼:“王爷,我有个问题问你。”
往下看,萧月山为两人交握的手微笑:“问吧。”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了?”
一室静默。
半晌后,萧月山点头,坦然地承认他确实有意思:“比起京中的其他千金小姐,我觉得你更适合我。”
萧月山不求什么琴瑟和鸣,可他需要一个不会拖后腿的枕边人。
如果这人既能跟上他的脚步,又能让他顺心舒服,他是绝不会放手的。
抓着李不言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萧月山认真地说:“我会给你一个新的婚礼,一个光明正大进入九王府的婚礼。”
这个婚礼是独属于李不言的,而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李不言微微张嘴,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却是她初入九王府的那天,独属于她的婚礼——
好像,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