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萧月山的话，二人在事情上达成一致，李不言避过这个话题，视线落在帐篷口，眉宇里多了些微担忧。
“军营里的御寒用品够么？”
“目前来说还不够，不过京城那边我已让人施压，再有几日便能有答案了。”
李不言摇头：“就算有答案也赶不上啊。”
京城离此地要赶上一月多，中间的时间太关键，还是得就近走。
“赵明月有送消息回来么？”
“暂时没有。”
萧月山把玩着李不言的手，脸上的神情皆是平静，恍若对什么都不在意。
“刷”地抽回手，李不言凝重地说：“认真些好么？”
还没过九月就这么冷，以后呢？如此严肃认真的事情，不是萧月山走神的理由。
萧月山笑笑：“不用担心。”
一只白皙的手指抵在他的眉心，李不言淡淡地说：“你一直都在说类似的话。”
无需多虑，不用担心……这些话她已经听腻了。
“一个答复，必须要出的答复，你如何说？”
萧月山往后一让，避开李不言的手指道：“我无话可说。”
“那都是大楚的将士。”
“不言。”
萧月山严肃地喊了一句，李不言看他：“说。”
“你的酒已经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剩下的得军营自己来，懂么？”
“军营自己来？”
“对，自己来。”萧月山起身，负手在帐篷里走了一圈，停在门帘处时，忽而撩起帘子。
寒意随着这个举止冲进帐篷，李不言下意识的瑟缩一下，才聚拢的暖意转瞬消失。
“更冷了。”
萧月山的目光落在帘子外，眉宇间没了笑意：“对，更冷了，以这种变化速度，不出两日便会下雪。”
下雪！
李不言坐不住：“那么早就下雪？”
以军营里现下的状态，恐怕抵不住第一场雪后的寒冷。
“今年已经算迟了。”
萧月山缓缓抽手，门帘落下，帐篷里的寒冷很快就变成温暖。
“不言，你能帮忙，可是帮的不能多，这是大楚的军队，不是你的，懂么？”
李不言眼神微闪，她知晓是大楚的军队，可正因为知晓，所以才更放不下心。
“月山，你真的能看着将士们受冻？”
将问题抛回给萧月山，李不言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晌后萧月山面露苦笑，无奈地摇头：“我不能看着将士们受冻。”
他的战神是凭借万千士兵的尸体成就，是必然也是欠债，欠所有士兵的债。
萧月山走到李不言身前，几许的打量后，他握住李不言的肩膀。
宽厚的手掌用力，李不言感觉到一股热意从衣裳中透过。
萧月山说：“我会用朝廷的名义打欠条，等战争结束，你所花用的银两我会全……”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不言就捂住了他的嘴，四目相对间，李不言低低地说：“你不用打这个欠条，我们换另一个方法。”
“另一个方法？”
李不言狡黠地眨眼：“月山，泗水城有商人吧？再往后的几座城池也有商人吧？”
接连两句询问，萧月山顺着李不言的话思索：“你是，要让商人拿这个……”
“当初上陵水灾，京城里的商人被我引着走，如今这几座城池也避免不了。”
“理由？”
李不言不答反问：“商人的子嗣无法入军成官吧？”
士农工商，李不言可知道商人的地位不高，况且大楚还有极其明确的条例，只要家中出一个商人，凡是有血缘的全都不准进官场，分家了也不行。
如此情况下，商人的地位自然变得更低，可架不住商人挣钱，便出了不少商贾世家。
赵家是一个，段家亦是一个，然而这两家外，大楚还有两个家族，一姓陈，一姓徐。
声名不如赵段两家，可也不算差。
萧月山定定地看着李不言，他完全没想到李不言的目标会转到入军成官上。
以大楚对商人的严苛程度，这个消息若是传开，不知得有多少商贾对捐献趋之若鹜。
但重点是——
萧月山捧住李不言的脸颊：“你可知这个消息传出去，京城会有什么反应？”
大楚的律法摆在那里，多年的稳固岂是一个贡献就能打破的？
李不言笑：“此地离京城很远吧？”
“嗯。”
“此次的战争结束后，边境缺官员吧？”
萧月山神色微动：“你的意思是……”
李不言没有答他，而是继续反问：“你作为九王爷，任命几个官员总可以的吧？”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边境苦寒，京城多的是不想过来的官员。
这种情况下，萧月山稍稍动上点手段，完全能安排出几个官员。
李不言弯了眉眼，揪住萧月山的袖子：“你虽然站的高，可是想法太单一。”
就像要军饷与粮草，一味的逞能只会让人觉得理所应当，人的脑子得活。
“要不，怎么能得你这样的贤内助？”
萧月山环住李不言，出口的话满是夸赞与得意。
李不言放松身体靠在他的怀中，斜眼说：“别以为夸我就能把事情带过去，我的提议如何？”
“很好。”萧月山毫不犹豫地赞同，“但是也有个问题。”
“什么？”
“那些商人答应了，可东西一样得花时间，更何况，你能见一面就让人答应么？”
几个官位萧月山还能做决定，就算为人不行，到时安排个有能力的在旁看着也无需操心。
但关键是，用来交换的东西何时能到？若是迟缓，和等着京城送来有何区别？
萧月山的话让李不言沉默，她倒是忽略了这点。
“王爷，先前擒到的一群人说要见您。”
帐篷外传来一声禀报，李不言问：“什么一群人？”
“就是前几日晚上，和牛车一起回来的人。”
李不言眼睛微亮，灵机一动，想法骤然生出：“月山。”
“有办法了？”萧月山的话里带着笑意。
“让千面易容成那领头人回南蜀，暗中收集东西如何？”
萧月山叹气：“不言，莫要想当然。”
“我……”
李不言面露犹豫，她想当然了么？
“此事你不要管，我会着人去安排，你安心呆着便可。”
良久的沉默后，李不言微微点头：“好。”
萧月山离开帐篷，李不言回到原位坐下，盯着门帘出神许久。
“王妃娘娘。”
“有事么？”
李不言望着千面打起精神。
“王爷留了封信给您。”
接过千面递来的信，李不言打开，快速扫过后，手指蓦然攥紧。
“他走了？”
千面：“是的。”
心口快速起伏几次，李不言攥着信的手指更紧，萧月山竟然赶去泗水城，说要约见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