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那间房子里头，一直没人的。”
她坚定以及肯定的说道。
大姐立马就不干了，扯开女孩儿的胳膊问：“你这两天不是天天去对面玩儿么，一男一女，还都挺年轻挺好看的。怎么会没有人？”
小女孩儿立刻就被母亲给拆了台，咬着嘴唇不高兴起来的。
而管事儿的已经不想要去听这一对母女即将到来的争吵了，他想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去，把那扇门给我踹开。”他这样对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常远捧着文秀的手机细细的看下去，末了才抬起头来，不甚明了的说：“这是什么意思？人给跟丢了？他们那么一大群人，在桐乡那么个小地方呆了两周多，竟然在最后这一天才找到人，然后还跟丢了？”
文秀已经不需要常远再将整件事情重复一边，而才能够去意识到自己的这些手下人究竟有多么的无能，他原本睡梦之中的满腔情谊都被这些失败无能的小罗罗穿过来的不好的消息给抹杀掉了，现在，他只是满心的烦恼和愤恨的。
“派出去的人，一个都用不上。文道和白琅在一个农舍里头住了将近一个月，就那么躲避过了他们的搜索。现在两个人已经从那个小镇子出去了，他们难道还能够跟得上么？”
文秀在书房里头恨恨的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事实没有让常远太过惊讶，而文秀的这一声长长的叹息才真的让自己感到惊讶了。天知道，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表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年长的老派的感觉来，似乎文道和白琅逃走这件事情，真的压垮了他的。
“您是当真对白琅动了心的。”常远斩钉截铁的这样肯定的说，是因为他更肯定的是，在文秀身上，绝对没有对于文道的父子之情的。
文秀坐在说后后面大大的转椅上头，透过书房敞开的飘窗往外头望过去，看到院子里偷正在被园丁们修饰的草坪的，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的：“我想，有些东西或许注定就不应该是我能得到的。就这样吧，那两个人不管是死是活都没所谓，只要统统抓回来就好了。”
常远听了，只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
“您的意思是，要让他们死？那白琅身上的基因样本呢？得道集团的活体实验呢？都不管不顾了么？”
文秀苍老的灵魂已经从他貌似精致的面庞之中透露出来的，看起来十分的沧桑。
“我想要阅尽天下的人，读懂他们的心思的，也想要为未来的人类能够做出一点什么样的贡献。可惜啊，这两个年轻人都不给我这个机会的，那倒不如就随便抓他们回来的。就算是白琅和文道即刻死掉了，也足够维持住我的生命的。别的事情，我也没办反去管了。”
关于文秀那个吓死恩的活体实验，常远是有所耳闻的。他始终认为那是一个大大的梦想和野心的，只是不是自己敢轻易尝试的方向，但仍然不妨碍他认为现在放弃是一种巨大的损失的。
“或许，如果能够将那两个人真的活的抓回来，不是更好的结局么？”常远试探性的问。
文秀苦笑了两声：“这么多人都抓不到，难道你就能够抓到了么？他们能够不被人抓到的原因，不在于他们如何的聪明绝顶，而是因为他们团结，互相爱慕，都想要为对方牺牲，从而让对方能够活下去。这种精神，这种能够拼命的精神，是那些小子们没有的，所以他们根本不是对手，”文秀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片，最终得出结论的，“若是不动用公安的力量，是不可能找得到他们的了。”
眼见文秀将要动了杀心的，常远心中涌现出十分迫切的不安来。
“我并不认为这件事情已经到了这么不堪的地步的，”常远沉吟了一会儿，慢悠悠的说，“这两个人的特点的，大约是互相爱慕的。但是在他们之间，也横亘着一根刺，一个真相，一个他们两个人都想要弄清楚的事情……”
“宋文涛。”文秀云淡风轻的吐露出这三个字来，像是他也明白其中的奥秘似的，“可是你要怎么做？明目张胆的告诉他们关于宋文涛的一切真相，好引得他们回来报仇，自投罗网了么？”
常远缓缓的摇头，神奇的事情是，他的面容和骨骼做出这样的表情和动作来看，倒反而有些宽容的意味来。
“若是盲目的将结果抛出去，那当然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并且很可能会起到相反的效果的。”
这一天太过漫长的，文秀显然已经有些乏味了的，后背直挺挺的靠在了椅背上头，将一双腿架在板凳上头，懒洋洋的说：“那你的计划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常远低垂着眉眼，仔细观察着文秀动作的一切的，试探性的说：“文道和白琅，都是正派的人。而正派的人，通常都是很好操控的。既然他们想要真相，我们不妨可以引导着，给他们一点真相。真相这种东西嘛，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时候同样的真相，在他们两个人的心中，也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们或许不必着急，只要等着他们之间产生猜忌就好了，到时候，便肯定会有人，要自投罗网的。”
常远所说的一切都让文秀都让文秀感到可笑的，他认为常远在痴人说梦。
“你这么肯定？”
回答文秀的只有常远的浅浅的一笑的：“我这半辈子都在靠着琢磨人心来谋生的，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就不值得在您这里谋划一份差事做了。”
文秀看着常远笃定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当初有点看错了这个干瘪瘦弱的老男人的，他似乎不仅仅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这个男人身上竟然也生出一点自我的见地来，甚至有些将要超越过自己的思想了。
“你若是真有把握，便当真的去吧，”文秀一派老气横秋的说，看上去并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你并没有很多机会的，只有一个月。”
常远呐呐的听着，忽然文秀卞撑起眼前的桌子，从座椅上面腾地站起身体来，一张脸在常远的面前无限的放大起来的。
“你记住，只有一个月。若是一个月之内你抓不到两个活人回来，就把他们都杀掉再带回来。”
在说这话的一刻，文秀的脸霎时间蒸腾起一股说不出的吓人的苍白脸色来，好像在常远面前的并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气的骷髅一般的，只剩下一具人骨，贴着皮肤的。
饶是连常远，也不得不感到了一下子的紧张感觉，当场立下了保证的：“我知道了。一个月之内，若是不能够让他们自己回来，我就用自己的性命来谢您。”
这便是当真的表忠心了。想当年常远落难的时候，文秀也算是真正和唯一收留和帮助过他的人，要说如今这一切的所作所为算是报恩，也不为过的。只是这不过是常远的说辞。
文秀倒是笑了，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上头。
“你既然说了这句话，我就权当做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你便放手去做吧。”
常远点头起身：“我这就动身出发，一月为期。”
“是要去桐乡？”
常远皱着眉摇头：“去湘西。”
文秀只是一个挑眉的：“白羊山？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会到那边儿去？甚至都不愿意去看看他们的足迹，便想着要去守株待兔的？”
常远点头：“关于文道，或许您是真的教养了他三年。但是对于宋文涛，我才是那个真正了解的人。”
日落西山，淡黄色的光芒从窗户外头照射进来，让整个室内都蒙上了一股暖色的意味的，也让文秀产生了一股十分上头的倦意的。
“好罢，你就尽管按照你所说所想的方向去做事吧。按照你所说的，大概我只需要等着看结果就是了。”
文秀摆摆手，是真正疲倦了的样子的，示意常远离开。
而在常远走后，文秀慢悠悠的拨通了电话，那一头儿接起来的是一个声音有些熟悉的人的，文秀的口气也并不见外。
“让你的人去盯紧了常远，一旦有所差池，先把他解决掉，再把那两个年轻人带回来。”
听凭吩咐的人纳纳的答应了下来的，而文秀挂断电话，站起身来在书房正面巨大的穿衣镜前方，查看自己的面容的。从面皮上头看过去，文秀还算是一个中年男人，一幅清秀俊朗，风度翩翩的模样。这副皮囊穿戴得久了，就连自己也总会有些陷进去的，还发自内心的，当真认为自己是一个年轻人来的。
只有当现在这样，房间之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面向镜子，方能够看得出来，在这俱皮囊之中，蕴含着一个十分苍老的灵魂的。文秀静静的注视着镜子里头的人片刻的，随即挥动手臂，大大的将身边的椅子挥起来的，砸向了那面镜子，顷刻之间，镜子碎了满满一地。
文道正低头对着水面，黄昏的太阳在他的身后方向，这让他的面容能够比较清晰的映射在水面之上。从记忆深处自己出生开始的，文道便从未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的面容如此的陌生过的，就好像眼前人实际上是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自己，而谁都不知道，在这张面具之下所隐藏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干嘛呢！”
面前的水面被一颗石头子儿给破开了，激起了阵阵的涟漪的。文道只觉得一阵恍惚，反应了好一阵儿的才发现是身后的白琅在叫自己。
彼时他们已经下了卡车，在高速公路边上一处荒郊野外的地方安营扎寨。卡车大叔人很不错，原意是想要把他们彻底送出省的。可惜车子在半路上头抛锚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着实没有能够修理的工厂和休息的客栈，于是当大叔拿出支帐篷的用具的时候，文道和白琅一面感到十分的惊奇，另一面也想要好好配合的。
白琅在旁边生活做饭，准备煮一些粥水出来的，而文道负责在溪水旁边洗涮碗筷，做一些准备工作。就在这个时候，他望见了水面之中的自己，便停滞了下来的，而望的一阵的出神。白琅见他这边没有响动也没有动作的，便向他面前丢了一颗石子，才让这个人从迷思之中清醒过来的。
“啊，没什么。”文道敷衍着回答的，看着自己手上不晓得什么时候抓着的碟子和抹布，又继续的擦拭起来的。
白琅很快就走过来的，从听到她的脚步声音的时候文道心中便开始紧张起来的。果然白琅就在文道身后蹲了下来的，深处一只手来抚摸着他的肩背，问道。
“是头又疼了么？”
文道苦笑着摇头：“自从除了杭州城，几乎头就没有怎么疼过了，不用担心。”
白琅也笑了：“这么说，是在担心白羊山的事情？”
文道继续擦洗着手中的盘子，只觉得嘴巴里头没滋没味儿的。
白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的，一把将文道手中的盘子和抹布都夺了过来的，轻声说道：“这只盘子你都要擦十多分钟了，照你这个速度下去，我们要吃上饭的时候都日落西山了。”
看着白琅结果了自己手中的工作，文道感觉有些尴尬的。他知道白琅是不想要放过自己了，非得将这件事情聊到清楚不可了。
“我最近看着自己，总也觉得哪哪都不对了。我倒不知道，是不是你曾经说得那些事情，在我心里种下了种子。让我真的连自己是谁都认不清楚了。”
文道老老实实的将心中所想一股脑的和盘托出，白琅看上去倒像是十分高兴似的。
“哈哈哈，如果我想什么就是什么，那不成了金口玉言了？别多想了，总之我们先去看看我出生长大的地方。你也不用刻意有些压力什么的，只要放松就好了的。”
文道木讷的点头，还欲再说些什么的，高速公路上便传来一阵难听的急刹车的声音。文道和白琅抬头看过去，哪是一辆黑色轿车，身后远处还跟着一辆银色的休旅车的。不过那辆黑色轿车走下来的人，才真正的让文道的心跳漏了一拍的，那辆车上头的人看起来十分的熟悉。
随后，司机大叔大声的嚷嚷起来的，之后发生的一系列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反应的，文道拉扯着白琅的胳膊一下子就躲到一群树林后面的，紧紧的捂住白琅的嘴巴的，静静的眼看着一切的发生。
为首的依然是那个管事儿的人，他直冲面门的就向着司机大叔走过来的，怒气冲冲的问。
“老头儿，有火儿么！”
原来是借火。
文道在心中暗暗的擦汗着，祈祷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出于机缘巧合的。
司机大叔远远的看着文道和白琅都躲出去了，便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的。他掏出了自己衣服口袋里头的打火机，为对方点上烟的，随后便畏畏缩缩的收回手来，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的。
单单是这样的一个动作，便足以让管事儿的那人引起了怀疑的。他目光灼热的看了看那个大爷，又看看他身后的那辆卡车，之后便问的：“这是要去哪里啊？”
大叔愣了，有点结巴的回答：“外，外省。”
“外省？外省可多了，哪个外省的啊？”管事儿的笑了，这样问道。
那大爷本来就紧张的，眼神儿还止不住的往文道他们所藏身的树林那边儿瞟的，吓得文道赶紧尽量不动声色的拉着白琅退后了两步的。
那大爷明明知道文道和白琅两个人就藏在那里的，眼看着他们的人过去，就本能的心跳紧张，下意识的就是这样一个回答：“外省就是外省，还用问得到哪个外省呢？？？”
那管事儿的本来就是这件差事办砸了的，心中正不忿和郁闷，听到人家这样怼他的回答，心里当即涌现出不少的怒气的，干脆一股脑的全部发泄到那大叔的身上头，抬起胳膊一个大巴掌就把老人给打得蒙圈了两圈儿的躺倒在地上，顿时口鼻流血，杀猪一般的喊声从大叔的口中传了出来的。
文道和白琅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的，下意识的便想要冲上前头去救人的。然而文道最终还是控制住了的，并且抓住了白琅的手脚让她不要乱动的。
“如果我们现在出去了，那大叔这顿打，就白白的承受了。”文道轻声在白琅耳边说着。白琅想要动作的手脚都被文道紧紧的捆绑住了，听了文道的话，她想要动作的强烈的心，便慢慢的瘫软下来的。
于是，他们就呆在这里，静静的看着司机大叔因为帮助了他们而被打的，被打得满地打滚的，爱好和痛哭的声音如同杀猪一般的，一声一声都嚎在文道和白琅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