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和南宫诩翌那惊讶的样子,阮锦绣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如何回答才好。
是告诉南宫诩翌,自己已经想到了办法搞定汤药费,还是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好圆了南宫诩翌的面子。
南宫诩翌到底是聪明绝顶的男人,只是看着阮锦绣的犹豫,就猜到了阮锦绣心中所想:“看来,你是想到了办法的。原来我这样做,当真是多多此一举。”
不必南宫诩翌如何细说,阮锦绣都感觉到了南宫诩翌心头的那一抹无奈。
南宫诩翌脸上带了几分浓重的嘲讽的叹息道:“罢了,罢了,如此看来,当真是我想太多了。”
看着南宫诩翌要将猎物解下来,阮锦绣飞快的扑了上去,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无奈的低声道:“别,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在和我赌气?咱们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要因为这点儿事情生气吗?我是没想到,你竟然能为了我们,想到这些。虽然我已经有了汤药费的应对之法,不过比起你这样的法子,到底是要迂回曲折许多。加上如今我腿脚不方便,执行起来就更加的困难。倒不如就用你的这个法子。除非……”
阮锦绣眼珠子一转,轻笑道:“除非你是安了心的不想要让我用这个法子。”
南宫诩翌沉重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如今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怎么能安了心的不让你用这个法子呢。只要是你高兴,你用什么法子,那都是可以的。”
阮锦绣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南宫诩翌对自己的容忍,虽然心头有些疑惑,却也不愿意过多的去揣测,只当是自己的一场梦罢了。
既然身在梦中……
阮锦绣心头苦笑:“那就,让自己长长久久的做这个梦吧。”
两个人的距离隔得很近,南宫诩翌还是没有听清楚阮锦绣说了什么,只是看见阮锦绣的嘴唇动了动,南宫诩翌就格外好奇了:“你在说什么?”
阮锦绣瞬间尴尬了起来:“啊?我没说什么。”
看着南宫诩翌那格外肯定而又认真的表情,阮锦绣忍不住妥协低声道:“我在想,要是娘瞧见你这样能干,肯定会特别高兴。”
南宫诩翌的表情瞬间变得灿烂了起来:“这是自然。难道你娘还能不高兴?”
正说着,阮锦春就开开心心的招呼吃饭了。
看见桌面上的糙米饭和野菜,南宫诩翌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阮锦春极为擅长察言观色,尴尬的搓了搓手:“大姐夫,可是春儿做得不够好?”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南宫诩翌的身上,尤其是阮长青,格外紧张。
南宫诩翌瞬间就尴尬了起来,看着阮锦春那眼神中带了几分忐忑和尴尬的样子,低低的咳嗽了一声:“这个……不是这样的,春儿,你不要胡思乱想。”
南宫诩翌的心头尴尬到了极致,他没办法告诉春儿,他皱眉头,是因为自己从未吃过糙米饭。
就算是在最恶劣的生存环境之中,也最多就是吃野菜和野味儿,这糙米饭,一看就知道难以下咽。
虽然南宫诩翌不说,可阮锦绣还是很聪明的猜到了南宫诩翌心中的想法,忙道:“春儿没事,你大姐夫估计是吃不惯这糙米饭。”
阮锦绣这话音一落,春儿看起来更加紧张了,尴尬的搓了搓衣角:“这个,大姐夫,这些糙米,是咱们家最好的米了。如果不是因为娘大病初愈,刚醒过来,还不舍得煮来吃呢。不过也就只剩下这一顿的了。”
阮长青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复杂,身为一家之主,竟然让自己的妻女吃不起饭。
轻轻的摸了摸阮锦春的头,神色温柔的低声道:“春儿,你放心吧,爹下午就进城去找钱。爹的手好了,这回可以抄书了,一定让老板给我提前支点银子,就有钱买米了。”
阮锦绣神色淡淡的道:“先吃饭吧。精米多贵啊,先买点大白米面和糙米面再说吧。咱们家大大小小这么多人。要是全都吃精米,那每顿的米钱,都不是个小数目。”
宝妹软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娘,大白米饭好吃。”
阮锦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认真摸了摸宝妹的头,轻笑道:“是,娘也知道,大白米饭好吃。可是宝妹,那大白米饭,也不是随便吃的。娘和你说,有很多小朋友,连糙米饭都吃不起,所以咱们现在能有糙米饭吃,已经是很好了。”
宝妹略委屈的撇嘴小声道:“可是,娘,我就是想要吃白米饭。”
南宫诩翌扶着阮锦绣坐下了,弯腰将宝妹抱了起来,格外宠溺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笑道:“宝妹乖乖的,爹今天上山去打了猎物,下午拿去山上卖了,就有银子给宝妹买大白米了。晚上咱们就吃大米饭。”
南宫诩翌话音一落,很明显的听见旁边的铁蛋儿吞咽唾沫的声音。
就连阮锦荣和如阮锦晨两个人脸上都是格外期待的样子。
阮长青这个一家之主,脸上就挂不住了。
尤其是看见捆着四只脚,扔在地上的獐子和花狐,心头的羞愧之色就更加严重了。
原本作为一家之主,这些事情应该是自己去操心的。
可现在,竟然要这让自己的女婿来操心这样的事情,阮长青觉得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实在是太失败了。
好在大家现在 的目光都在南宫诩翌的身上,都在关心他说的吃大白米饭的事情。
尤其是阮锦荣,更是露出一副垂涎的样子:“大姐夫,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是那种香香软软的大白米饭吗?”
南宫诩翌心头十分苦涩,依着阮锦荣这说法,他只怕是从未吃过大白米饭。
还不等南宫诩翌回答,铁蛋儿就小大人一样的认真道:“是这样的,大舅舅,肯定是香香软软的大白米饭。”
铁蛋儿说完,还给了阮锦荣一个鄙视的表情,那意思就是很嫌弃阮锦荣的意思了。
若是平日里,只怕阮锦荣还会稍微辩驳两句。
可是今天,牵扯到大白米饭的事情,阮锦荣连带着辩白的心思都没有了,看着而面前的糙米饭笑得像个傻逼。
似乎是这样,面前的糙米饭也能变成白米饭一样。
看着一家人都带着期待的样子,阮锦绣的心情也变得很好:“好了,先吃饭吧。那花狐看起来还值不少钱。晚上咱们就应该搬过去老宅子那边住了。卖了花狐,给娘抓了药,剩下的钱,咱们还能割点肉回来。实在是不行,买点棒子骨回来熬汤也是可以的。 宝妹和铁蛋儿都还小,需要补充营养。春儿和小荣小晨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娘大病初愈,也需要特别注意饮食。”
听着阮锦绣安排这些,阮长青就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只不过也有不满意的地方,皱眉低声道:“绣儿啊,这割肉呢,是可以的。可是那棒子骨,都是没人吃的东西,骨头多,肉少,买回来也是浪漫费了。”
阮锦绣耐着性子解释道:“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吃骨头,当然就能补骨头了。爹可不要小看这棒子骨。这玩意儿,才是好东西呢。肉多贵啊,十来个钱一斤。棒子骨多便宜,两三个钱一斤。咱们买几斤回来,熬上一大锅的汤,一人一个大骨头啃着,多好。”
阮锦荣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吞着唾沫,大声嚷嚷道:“大姐,快别说了。你这说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爹啊,棒子骨就棒子骨吧,好歹有点肉味儿。”
阮锦绣轻笑道:“可不是嘛,好歹有点肉味儿。再说了。那棒子骨确实是没有多差。买回来就让春儿用小火慢慢的熬着,熬上两个时辰,那汤水就会变得白白的,香香的,再放点野菜进去解腻,我甭提喝着多棒了。”
这一回,抗议的就不光是阮锦荣一个人了,就连阮锦春都开始抗议了:“大姐,快吃饭吧。被说那棒子骨了。我这都被你说得流口水了。 爹呀,你就别嫌弃棒子骨不好了。春儿倒是觉得,若是每天能喝到棒子骨汤,每天都能味道肉味儿,也是很幸福的。”
阮锦荣忙不迭的点头,狠狠的扒拉了一口糙米饭,胡乱嚼了两口,含糊不清的道:“对啊,爹。棒子骨能隔三差五的吃,那也是不错的。以前奶奶倒是喜欢割肉,上好的五花,可咱们也就闻闻味儿,什么时候吃到过啊。”
阮长青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就连带着心情也跟着变差了。
一直没吭声的阮锦晨拉了拉阮锦荣的衣袖,示意阮锦荣不要吭声。
阮锦荣就像是后知后觉一样的耸了耸肩,低着头,只管扒米饭。
一顿饭,就在大家的无限期待中过去了。
也许是因为心头念叨着肉汤的缘故,糙米饭也给大家吃出肉味儿来了。
吃过饭,南宫诩翌抱着阮锦绣,带着阮锦春三姐弟和俩孩子去了老宅子,吩咐三姐弟将老宅子整理一下,然后顺便看着那些来帮忙的人们干活儿。
不少人看见南宫诩翌,眼神中都带了几分敬畏,争先恐后的给南宫诩翌打招呼,说自己一定会尽力帮忙的,等等。
南宫诩翌当然不会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随便含糊应了一声。
阮锦绣倒是出面说了几句客套话,多半就是请大家帮忙照顾着三个弟妹,还有俩孩子的事情。
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还是很淳朴的,大家都主动的让阮锦绣放心,说等阮锦绣去城里回来,这房子肯定就收拾好了。
下午和上午不同。
上午就来了些青壮劳动力和手脚麻利的妇人。
下午还来了许多半大不小的孩子,在院子里忙碌着。
阮锦绣叮嘱春儿看好自己家里的人,尤其是俩孩子,然后才和南宫诩翌一起乘坐牛车去城里了。
牛车里,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块地方。
柳氏一个人占据了半个车厢。
中间放着獐子和那花狐,南宫诩翌和阮锦绣在另一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怕 两个年轻人会尴尬的缘故,一上车,柳氏就闭上眼睛休息了,一副不想要被打扰的样子。
山路颠簸,加上有点阳光,透过车窗投射进来,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上车不多时,阮锦绣就犯困了, 不知不觉的靠着南宫诩翌这个人形的靠枕就睡着了。
等阮锦绣被叫醒的时候, 就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掀开车窗帘子,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口,人们往来如织的景象,阮锦绣有种事隔经年的感觉。
分明也就是两三天,可对于阮锦绣来说,已经是隔着一辈子的时光了。
从小在京城里长大的阮锦绣,对于城镇有种特殊的复杂感情。
那时候一有机会,总想着缠着哥哥,带着去乡下野。
不管是上树掏鸟窝,还是去地里抓蛐蛐儿,或者是看着哥哥们下河去捞鱼,总觉得新奇有趣。
那时候的她,对城镇是抗拒的,一天到晚都想着去乡下。
甚至看着那些背着篓子去山上打猪草同龄女孩子,阮锦绣都是羡慕的,觉得他们拥有风一样的自由。
然而这一辈子,自己当真成了一个农女,阮锦绣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之所以会羡慕,是因为她站在衣食无忧的高度上,看见都是肤浅的表象。
打猪草的女孩儿,上山不能抓蛐蛐儿,摘野果子,因为背上沉重的猪草让她们没多余的精力和时间。
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美好。
看着阮锦绣脸上不符合她脾性的沧桑感,南宫诩翌忍不住好奇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阮锦绣回过神来,淡淡的笑道:“我看着这城门,有些羡慕生活在城里的人。每天出门就是青石板儿路,下雨天也不会弄脏衣裳和鞋袜。我就在想,会不会城里人也羡慕乡下的泥泞小路,光着脚丫子,踩那些泥水坑?”
阮锦绣的脸上神采奕奕,是南宫诩翌从未见过的模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南宫诩翌不由自主的就被这样的阮锦绣吸引了,只觉得这会儿的阮锦绣,炫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