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莫凌彦、武钊离顾言不远,只是被个庞然大物隔开,两人眼睁睁的看着顾言躲避不及,被飞石击中,海巨人的巨斧随之落下。两人只是鞭长莫及,眼看顾言便要殒命,哪知他竟两跳之下,将海巨人砍翻。遇到攻击,人的本能便是躲避,更何况已经在受伤的情况下,顾言这两跃端的惊险,若是偏差分毫,或者力气稍差砍不进海巨人的大腿之中,只怕这会已经和那巨人搅作一团了。不觉的对顾言又多了一番尊敬。
莫凌彦和武钊二人有样学样,照着顾言的办法,不大一会功夫,挡在最前面的海巨人已经所剩无几。浓稠的血色从东倒西歪的海巨人的肩膀上不断的喷出,天空中仿佛下起了一阵阵血雨,而山谷的低地上,血液早已经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宽窄不一血河。
海巨人接连倒下,使得原本就狭窄的山谷显得更加的拥挤。人类和海妖的队伍已经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战场上火焰纷飞、冰水横流。不断的有战士和海妖倒下,拥挤的场面丝毫不见减弱。海妖的火球还没有发出来,便被几个战士乱刀砍翻,而通常一个火球飞出,不见得能击中自己的原本的目标。所有的人和海妖只顾着杀敌,谁都不顾及自身的安危,也毫无办法来顾及自身的安危。
葫芦谷第五关和第四道关口之间的这一段不长的路途,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机,近万名战士和数不清的海妖一同将对方无情的投入其中。两只队伍放佛两条张着巨口的蟒蛇,彼此不断的吞没着对方的身躯。
鏖战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顾言早已经是筋疲力尽,脑袋中一片空白,但仍旧本能一般的不停将敌人砍翻,连他手中的板斧几乎卷成了一把锤头,到了后来,敌人多数是被他活生生的砸死。对手的攻击也无情的打在他的身上,当他使尽浑身气力将两个海妖的打的脑浆并裂,对于迎面飞来的几个火球却也无能为力,虽然他侧过脑袋,但是较低的几个还是先后击中他的腹部和胸口。他突然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然后眼前的海妖和天渊城的战士都从他眼中消失了。
赵亚青不顾众人的一再劝阻,还是毅然的跳上海背,跟在了众人的身后朝着山谷入口处的关口疾驰。再一次确认了身后的海妖和海巨人无法走出自己布下的迷魂阵后,宁川此行几乎将天渊城所有剩余的战士和法师都带上了。赵亚青将拦截在他们和顾言之间的阻碍打破,来往两支人海之间的战士方才告诉宁川,顾言那边已经快要顶不住了,在他奉命赶来之前,第四关已经岌岌可危,至于目前的情况,谁也没有办法乐观起来。宁川也已经束手无策了,唯有放手一搏了,成功还是成仁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众人远远望见第五关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关口虽然安然无恙,却放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死寂,关上竟然见不到一个战士的身影。宁川夹了夹海镫,催促海儿快行,靠近第五关的时候,方才让他稍稍有些安心,战场特有的鼓角争鸣与呼喝交织让他的希望不至于完全破灭。
其他众人和宁川也都是一样的心思,骑海的催海疾行,徒步的大步流星,片刻之间,赶来救援的队伍便已经穿过了空空荡荡的第五关。而举目眺望之下,顾言他们几乎就要被海妖张开的巨口吞没。
眼见顾言被几个火球击飞,宁川心中一急,却只能将力气用在了海鞭上面,咔的一声,登时断成了两截。突然觉得身后风起,回头看时,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赵亚青竟然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空空的海鞍。众人一阵惊呼和叹息,宁川回头再看,赵亚青竟已经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而顾言则仰卧着在空中,正朝着自己这边“飞”过来。
还没来的及吃惊,宁川和贾远武二人早已经跳下海来。顾言“飞”至身边,二人急忙伸手试探。只觉得顾言气若游丝,实已命悬一线。
宁川早已经在心中盘算了无数种方法了,只怕留给顾言的时间已经不多,无论是把医师叫来还是将顾言抬去,只怕都来不及了。
贾远武见宁川神色凝重,小心翼翼的关切道:“将军,柳将军他。”
宁川默默的摇摇头:“虽然一息尚存,只是这里离大营尚有几十里路,怕是来不及了。”
“快把他抬到关口上,你们去顶住敌人,我为他疗伤的时候,千万不能让敌人来打断我。”一个面貌清秀的战士从人群中跳了出来。
贾远武看了一眼那战士,兴奋的直叫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别说废话,快把柳将军抬到关上去。”
“哦,哦。”贾远武喜形于色:“将军,卫姑娘来了,柳将军就有救了。
虽然在三人硬闯辕门之时,宁川见过她的救护魔法,但是对于救回顾言,他实在是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此时也只有死海当做活海来医了。他抱着顾言,大步流星的奔进了第五关的城楼之上。
卫清溪则骑着宁川的海随后跟了进来,贾远武特地带了几个法师尾随而至,其他的战士和法师则早已经投入了战争之中。
贾远武所挑选留下的十个法师全部是队中的翘楚,一来确保顾言无虞,二来则可以保护卫清溪周全。
宁川将顾言平放下来,卫清溪便蹲下身来,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顾言的周身。见他浑身上下的盔甲早已经失去了光泽,血污将他的战士涂满了战场的颜色。上下看了一遍,并不见有地方渗出血液,才小心翼翼的解开他的上衣,将那厚重的盔甲退了下来,露出了遒劲的胸膛。胸口和腹部几处深深的陷了下去,胸膛微弱的起伏。
宁川吩咐几个法师合力释放了一道保护罩,将卫清溪和顾言保护了起来,确保无虞之后,吩咐贾远武留下来照顾一切,自己则带着副官张驰远奔赴战场。
远远望去,只见赵亚青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也不知是距离太远还是出手太快,总之二人谁也没有看清楚赵亚青是如何出的手,但他周围的海妖纷纷倒地,当者披靡。一道道强力的魔法也不知道如何释放,只觉得犹如两道光束一般围绕在赵亚青的周身,时而雪白,时而鲜红,似有几条长龙缠绕在他的身上不住的上下翻飞,不停的喷吐着魔法的气息。周围的海妖倒成了玩偶一般,赵亚青还未近身,便纷纷倒地。
宁川二人虽是啧啧称奇,脚下却丝毫不敢怠慢,片刻之间也赶到了战场。让宁川二人又惊又喜的是,海妖竟然在节节败退,等他们追上交战的双方的时候,天渊城的战士们已经快要将海妖们赶到第四关关外了。海妖一路撤退,双方依旧不停的死伤,葫芦谷的地面已经几无立椎之地。
到了后来,海妖竟是一路溃逃,毫无抵抗。众人只道是如天神一般的赵亚青力挽狂澜,一边呐喊一边奋力的追杀。只有宁川心中清楚,海妖根本不知恐惧,赵亚青纵然再强,却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他并没有下令停止追击,此时下令,只怕是再也没办将队伍的士气提升到现在这样的高度了。在战场上,最终决定双方成败的,往往便是士气,而士气也往往因为一件小事而被无限扩大,也可以因为一个不和适宜的命令而瞬间消散。
赵亚青带着天渊城的战士们一直杀回了第一关外,葫芦谷入口处的关口虽然只是顾言他们临时搭建的,却也着实费了些时日和精力,经过海巨人的一番糟蹋,此地早已经没有了建筑的痕迹,再往前几十丈远,便是葫芦谷的出口。海妖已经完全无心抵抗,逃命一般的争相逃出山谷。
他一海当先杀至谷口,心中也知道事情有些蹊跷。清理干净谷口的海妖之后,便止住脚步,众人见他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住了脚步。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战士们彼此互相打量一番,除了身材的差别,人人竟都成了一个模样,血迹斑斑的面庞根本分辨不出彼此来。
宁川见队伍自然停住了追击,顺势下令战士们回到第五关前休整再说。大致估算了一下,天渊城还能战斗的战士都在这里,恐怕已经不足五千人了。众人紧绷的那根神经在敌人消失的瞬间随之松弛,大部分人的脑袋都是一片空白,只是机械的跟着宁川等人,望着第五关走了回去。
“驰远,你带上方志同和许计两人去谷外侦查一下。一定要小心,确定海妖真的退了回去。”后面一句话宁川几乎是贴着贾远武的耳朵说的,他生怕别人听到而使得军心动摇。
“宁将军,我有件事情不太明白。”赵亚青看着张驰远三人走到谷口,然后向着海妖撤退的方向拐了过去,再也看不见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等回到关口上再说吧。”